宫道上打更声传来,苏如是一人对着烛火,才下定了心思,她取出手腕上的银镶玉镯子,摘下头上的卡子,将银铁片撬开了一丝边角,将里头的水银全部倒在了小瓷瓶中。
入宫之时,就知道带来的东西全部都得盘查,这银镶玉手镯,内里中空,里面储存的全部都是水银。
刚好藏在钦安殿中,她起身将小瓷瓶趁着夜色,埋在了墙角处,又挪动了一块石头,挡住,看起来没有痕迹之后。
她将今日御膳房中记下来的膳食单子,贴身放好,去了内务府中,内务府每日膳食采买都要检查一番,慎贝勒离京之时,还给自己留了一个暗棋。
今日,倒是正好能用上。
在入宫之前便将水银放入鱼虾肉类之中,正好。
只有让皇上也中毒,瑜妃主理六宫,水银放在钦安殿中。八阿哥也跟着中毒,那么事情闹大,彻查一番。
八阿哥的膳食单子中,多是牛肉鱼虾,往牛肉鱼虾中多加上一些,用细竹子,往里头加入水银,体弱之人吃了,必定会五脏六腑全部衰败。
事情闹大,一个都跑不了!
此法虽然铤而走险,但得到的,远比危险多得多。
至于今日去御膳房,无非是让青柠陪着,让安陵容看见,人哪,有时候难免会忽略不起眼的小事。
也会在细枝末节中想去,宫妃们会互相猜测,猜疑,皇上的后宫不会太平的。
今日带着青柠去御膳房转一圈,目的除了迷惑安陵容,挑唆她二人关系。
还有一层深意便是,孟静殊问起,有话可答。
她这般想着,将膳食单子包着一张小纸条,塞入内务府一小太监的手中:“送出宫去。”
小太监见了苏如是也并未慌张,只默不作声点了点头。只有眸子在黑暗中闪烁。
她怕不保险,心里想着明日便要和孟静殊说上一说,便说事情办成,不要吃肉类。
如果六宫皆中毒,独独孟静殊没中毒,这般就稳了。
翌日,苏如是起身,恭敬来到钦安殿中伺候孟静殊洗漱,她低声言道:“贵人,事成了!”
“最近不便吃鸡鸭鱼肉了!”
孟静殊看着苏如是:“你倒是手脚麻利!”
苏如是恭敬说道:“婢妾身份微末,御膳房中太监总管使唤不动。”
“倒是去储秀宫中,请了青柠与婢妾一道同去。”
“若是事发,也可推脱到储秀宫的头上!”
孟静殊闻言,看向苏如是更是满意,长姐送入宫的果然是极好的。
她拉过苏如是准备为她泡茶的手:“苏答应,别忙活了。”
“你这一事,辛苦了!”
“你放心,待我日后有孕,必不会薄待于你。”
“是,那便多谢贵人了,婢妾还是要依附着贵人您的。”
孟静殊对苏如是的反应很是满意。
宫外,慎贝勒府上总管收到了宫内传出来的消息,想起允禧离京前的交代,苏如是传出来消息,要拿去给果郡王福晋过目,一切听从果郡王福晋的。
不许让娴福晋知晓,他拿着传出来的消息,害怕小厮不靠谱,急匆匆出了门。
果郡王府后院,敲门声三长一短,甄玉娆听了吩咐墨画前去开门。
刚开门,就见慎贝勒府上的总管入内,语气着急:“我是慎贝勒府上的总管,带我入内见果郡王福晋。”
甄玉娆此时已经怪胎在三月中,身形未有太大变化,听闻慎贝勒府上总管前来,就知晓是有急事。
她出门见了一眼,慎贝勒府上总管将纸条子递给甄玉娆。
“福晋,这是今早宫内传出来的消息。”
“爷走前留了一条暗线。”
甄玉娆打开字条,寥寥几字,看得她心中越来越畅快。
允禧选的果真是个妙人,此计甚好。
若是真出了事,沛国公府倒台,孟静娴没了母家,更好拿捏在手中。
色衰而爱驰,今日允禧能爱自己,明日说不得就能爱上他人。
孟静娴嫁入皇家,上的皇家玉碟,没了母家,身子又孱弱,只能全心全意的对自己的孩子,算了算时日,允禧未曾回京。
就算出了事,允禧不在京都,只说不知,所有事情便由孟静娴顶了锅子去。
先下手为强!
只可惜自己出不得果郡王府,若不然,定要将水银的量加倍,毒死那昏君,让整个瓜尔佳氏,还有那安陵容还有沛国公府陪葬。
为长姐,为甄氏满门陪葬。
她当即下令:“按这信纸上说的办!”
贝勒府上的管家还有些犹豫,此事太大,他一路跟随着慎贝勒到如今,甄玉娆却看穿了他的心思,将手放在小腹之上:“你既是允禧府上的管家。”
“定是允禧信得过之人。”
“实话告诉于你,你今日不这般做,若皇上知道本福晋腹中胎儿是允禧的。”
“整个慎贝勒府上,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管家一听,眼中惊讶万分,他知晓允禧总来果郡王府的事情,没想到闹出了珠胎?
甄玉娆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肚子:“素来,能做管家的要么是家生子,要么是旧部。”
“家生子卖身契肯定早早放在手中,这件事做不做在你。”
“你若是狠得下心,那龙椅之位,或可你们贝勒爷也有份争上一争。”
“如今的皇上,老了!”
“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
管家听这话越听越心惊,却也明白。这事成了,慎贝勒不是没有可能,皇上老了,宝亲王还没参与过政事,慎贝勒去边疆,威望颇高。
甄玉娆的声音又响起:“做事情总要有退路的。”
“宫内有人背锅,宫外嘛,沛国公府的标识,印章,你总算见过,让沛国公府背了便是。”
“反正也不差这一二了。”
“泼天的富贵,就是要用命去搏的。”
管家喉结上下艰难的滑动,在瞥到甄玉娆腹中胎儿之时,为了允禧,还是眼底滑过了狠厉之色。
他回到慎贝勒府上,拿出了孟静娴的私章样子。还有沛国公府的标识,找人复刻了一个私章。
购买水银的时候,印的是孟静娴的章子,又由人在菜农过检查之时,借着检查之机会,放入了内里。
当菜农推着车入内之时,经过层层工序。
而钦安殿中的孟静殊,这几日都未曾吃用鱼虾肉类,只苏如是还是狠下心肠,用了少量的鱼虾,她明白,此事爆出来,只有她也身中水银之毒,才能逃过一劫。
安陵容这几日,都细心将养着八阿哥,八阿哥沉默寡言,眼底的戒备已然比刚刚见到安陵容之时少了不少,开口唤了句:“额娘!”
安陵容听到这句话欣喜万分,弘意这孩子,还是第一句喊额娘。
之前生疏,怎么诱导他喊,他都不喊。
她笑着摸了摸八阿哥的头:“弘意,快吃罢!”
“今日你四哥选福晋,额娘也去听雪阁中看上一看!”
“你乖乖待在宫中,跟着宝鹊!”
说罢,她转头还叮嘱了一句:“宝鹊,你好生照看着八阿哥。”
弘意蹭蹭蹭跑到安陵容跟前,拍了拍胸膛:“额娘,我会在延禧宫等你的!”
“我会乖乖听话的!”
安陵容笑着点了头,一人独自去了储秀宫。
储秀宫中,文鸳将瓜尔佳毓秀伤疤未好的事情报了上去,瓜尔佳毓秀不用参与选福晋一事。
今日事忙,文鸳便让晴柚送瓜尔佳毓秀出宫。
她和安陵容一道,去了听雪阁。
听雪阁中,除了文鸳和安陵容,还有敦亲王福晋,以及孟静殊,还有苏如是等几位宫妃。
见了文鸳入内,宫妃们行礼:“给瑜妃娘娘请安,给汀嫔娘娘请安!”
文鸳抬手,笑着道:“今日宝亲王选福晋,各位帮忙掌掌眼!”
说罢她坐在上首,左手处是安陵容,右手处是敦亲王福晋。
“开始吧!”
随着一声令下,各家的小姐们站成一排,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弘历今日站在小姐们面前,眸子总时不时朝外观望。
文鸳知道他的心思,笑了笑:“宝亲王,这都是皇上给的名单,你有中意的,便将手中玉如意送出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