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嬿婉对上了毓秀的眸子,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将此事讲出来?
她想到在延禧宫门前毓秀护着自己的样子,又抽泣了一声,端正在地上磕头,颤抖着声线,努力克制心下的害怕。
“娘娘,您待奴婢这般好。”
“奴婢不敢瞒着您。”
“奴婢和冷宫的侍卫,未入宫之前有旧,一同长大,奴婢家中指望着奴婢的月例银子,您也知晓,奴婢是个奴婢,想要有个以后,还需要攒些体己银子。”
“不得已入宫选了宫女,而那侍卫就去了冷宫当差。”
“不过,娘娘,奴婢可以保证。”
“奴婢和那冷宫当差的侍卫都是发乎情止于礼,什么逾矩的都没干。”
“娘娘待奴婢这么好,奴婢怎敢让娘娘蒙羞?”
毓秀倒听出了这话的言外之意,看来郁枝说的是真的,她叹了口气,卫嬿婉看着毓秀的神情,又在储秀宫正室地上磕了个头:“娘娘,奴婢不想走,奴婢在储秀宫当差,娘娘待奴婢好。”
“奴婢在家中,便不受待见,如今到了娘娘跟前,才知道原来还有这般的好日子。”
“娘娘,奴婢求您,别赶奴婢走,奴婢以后不会了,娘娘。”
卫嬿婉着急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毓秀却问了句无关紧要的:“嬿婉,你明明可以骗本宫,你为何没有?”
“又或者不必与本宫说上这些的。”
卫嬿婉眼角还带着湿润之意,她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娘娘待奴婢好,奴婢不想骗您。”
“奴婢本不想去冷宫,昨夜奴婢在长廊上写大字,长廊上有着灯笼,能省不少蜡烛银子,奴婢月例银子不过微末。每月还要托了内务府送出去些许,剩下的捉衿见肘。”
“昨夜郁枝姐姐过来将蜡烛熄灭了,奴婢心中委屈,又不敢顶嘴,才跑去冷宫见了一面凌侍卫。”
“郁枝?”毓秀蹙着了眉头,带着疑惑,这又关郁枝什么事?
卫嬿婉小声的将昨夜长廊之事,还有今早去了颐和轩的事都交代了一番。
“郁枝姐姐说了就说了,娘娘您待奴婢好,奴婢不想让娘娘为难。”
“娘娘您打奴婢,罚奴婢都成,只是奴婢不想走,奴婢也舍不得您。”
卫嬿婉抽了抽鼻子,又红了眼眶。
毓秀听卫嬿婉一说,瞬间明白起来这内里之事,说起来,这二人都有错。
只是郁枝陪着自己到如今,不知道自己的心思?
什么时候郁枝的主意都能越过了自己去?
郁枝是自己储秀宫中掌事宫女,这般脾气性子,可要不得。
卫嬿婉只跪在地上不断的说着:“奴婢不瞒娘娘,娘娘出身金尊玉贵的,可是奴婢这些小宫女却要想很多。”
“除了宫外的娘还有弟弟,还有日后不当宫女了能做些什么去。”
“好点的,跟着好主子得些赏赐,再不济出了宫也是要嫁人。”
“这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奴婢,奴婢是有这想法攒些体己银子然后到时候出宫,过奴婢自己的小日子。”
“虽然是奴婢想得太多,可是这也是人之常情啊。”
“女子都要嫁人?”毓秀喃喃道。
是啊,出身尊贵又如何?
还不是入了后宫?
这一刻,她倒是羡慕起了面前的卫嬿婉,只是个小宫女,却有人陪着她一道。
比自己强上了多少?
自己只不过是金娇玉贵的笼中鸟罢了,除了笼子比别人大些,奢华些,除了不用去讨好皇上,其他没什么不同。
她看向卫嬿婉,突然问道:“那冷宫的凌侍卫待你可好?”
“回娘娘的话,他待奴婢很好,只是奴婢家中额娘不愿这门子亲事,谈了许多事,都未曾定下。”
“奴婢想在储秀宫当差,除了娘娘待奴婢好,还有便是娘娘给的赏赐多。”
这话,又将毓秀逗乐了:“嬿婉,你倒是惦记本宫的钱匣子来了。”
“你在储秀宫中当差,这件事本宫就算不追究了。”
“你和凌侍卫一事,倒也不难。”
“只不过这些时日你得答应本宫,不许横生枝节,也不许偷偷私下见面。”
“另外,罚你四个月的月例银子,当做惩戒。”
毓秀说这话的时候拔高了音量,特意让门外的郁枝听了,卫嬿婉这事还真不能包庇,左右是储秀宫中的宫女,再说谁家少女不怀春?
自己没入宫之时还想嫁个武将呢。
喝些错认酒,得空闲来去各府上走动走动。
若是自己能选择婚事,谁要嫁给爱新觉罗氏?
看着他拿着自己给娴妃挡刀子就可恨,若是嫁给武将之家,高低也是个当家主母,哪里来这么多糟心事。
有瓜尔佳氏的门楣,想动自己,武将还得掂量掂量呢。
罚月例是必须罚的,也好让郁枝听见了松快松快,别整日盯着卫嬿婉不放,想到这儿,毓秀从妆台上拿了一支素银嵌金簪子,塞给了卫嬿婉。
卫嬿婉抬头见毓秀朝着外面抬了抬下巴,一脸笑意盈盈的,也会过意来,娘娘这是明着罚了月例,暗中补上。不想让自己和郁枝姐姐生了间隙。
她也大声的说道:“是,娘娘!”
毓秀又将郁枝唤了入内,当着郁枝的面说道:“郁枝,罚嬿婉四个月的月例罢了,待会你来罚。”
“嬿婉,还不下去?”
郁枝心中惊讶,见卫嬿婉走后,又上前凑着嘀咕道:“娘娘,私通可是大事。”
“娘娘为何不将她赶出去?”
“在储秀宫都能做出这等子事,恐怕牵连了娘娘去。”
毓秀看了郁枝一眼:“郁枝,本宫和你说过许多。”
“储秀宫中,不只是嬿婉,包括你。”
“你随着本宫入宫以来,本宫就想好了,到你到了年纪让你出宫,嫁一户好人家做正头娘子。”
“这后宫之中,身为奴婢不易,身为女子更不易。”
“可是,娘娘,您这般护着卫嬿婉。。”
“郁枝!”毓秀的声音带着冷意:“本宫不是护着卫嬿婉,本宫无法按照自己的内心活着一辈子,便不想其他女子也过得痛苦。”
“总是要有些念想的不是么?”
“这事,便过去了,卫嬿婉罚了四个月的月例银子,你别在有事无事盯着她了。”
“本宫已经叮嘱了,她不会再犯的,等过些时日,本宫找个机会向皇上求个恩典,有情人若能终成眷属,本宫看了也欢喜。”
郁枝轻咬着下唇,更觉得卫嬿婉心机太深了,这么厉害的事情,她都没有挨罚。
既然,既然娘娘不罚,那便让她被别的娘娘罚。
她正想着,毓秀的话音又落了下来:“郁枝,你去延禧宫一趟,荔枝树珍贵,让延禧宫和储秀宫都派些小太监去看护着。”
“一道去颐和轩中,借着机会找些事,便带着小太监回来,只将延禧宫的太监留在那处便是。”
她又想起高曦月的脾气,本想唤了镧心去高曦月门前,可镧心这丫头,老实不愿说话,她又唤道:“嬿婉。”
“你去,你去咸福宫门前,便说本宫请她一道去观赏荔枝树。”
“是。”
卫嬿婉得了差事,卯足了劲想要变现,她揣测着毓秀的意思,应该是去引了慧贵妃娘娘去颐和轩中,依着慧贵妃娘娘的脾气,这一事怕就要成了。
卫嬿婉走后,毓秀起身在储秀宫中,懒懒晒了一会太阳,也不知怎的,这几日越发的懒了,她不管这后宫之事,可谁想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那却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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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嬿婉一路来到了咸福宫门外,求见了高曦月。
高曦月正在戴着护甲,听茉心说毓贵妃宫内的宫女来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这毓贵妃身边的人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