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几句好话就能哄骗的傻瓜了!”
孙婉厉声呵斥,猛地跨前一步,直指孙老太太和宋萍:“我孙婉在此立誓,从此以后,绝不同情任何背叛我、伤害我的人!”
“你们,立刻滚出去!”
孙老太太被孙婉这股凌厉的压迫感吓得往后一缩,苍老的脸庞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惊恐:“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自莫为。”孙婉撇过头,不愿再多看孙老太太一眼:“过去是我傻,以为琰哥走了就木已成舟,毕竟都是一家人,不必太过计较。”
“现在想想,真是太天真了,所谓一家人也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
孙婉微微抬起下巴,消瘦而坚强的侧脸写满了决绝:“琰哥的命,我这几十年的辛劳,早已偿还清了。”
“从今往后,咱孙家和我一刀两断!”这话像块石头扔进水塘,四周霎时静得吓人。
孙老太太先是一脸惊恐,转而迷茫又不敢相信地愣在那儿。
宋萍和孙晟则是同仇敌忾,特别是孙晟,脸憋得通红,正要开口训斥孙婉,谁料刚张嘴,背后就被猛然一推。
“哎哟喂!”孙晟一个不稳,摔向宋萍,摔得头昏眼花。他捂着额头怒火中烧,回头想找那个始作俑者:“谁推大爷我?!”
可当他抬头,只见一群小伙子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根本分辨不出是哪个干的。
面对这一双双冷冰冰的眼睛,孙晟的火气一下就灭了。
就连方才还心疼孙卓想说两句好话的曲大娘,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沉默了。
这时,孙家人彻底乱了阵脚。
孙老太太也不管女儿怎么知道当年自己逼迫女婿的事了,她爬过去扯着孙婉的裤脚:“闺女啊!娘那时也是没有办法啊!”
她眼里真真切切地泛起了恐惧的泪水,哭喊着:“你那老爹动弹不得,你弟那时婚事八字还没一撇,他万一战场上有啥三长两短,咱们老孙家就断后了呀!”
张大牛实在是听不下去这些。
他从小跟在苏旭叔的屁股后头长大,因此对苏旭叔的感情深得很,当即吼道:“就你儿子害怕出事,苏旭叔就铁打的?他就不怕?!”
“人家儿女双全,还怕啥?”
“我老孙家的闺女早给他添了三个小子了!”
“你……!”
孙老太太这一番强词夺理让张大牛气得直哆嗦,他虽然嘴拙但性子急,干脆不跟她废话,弯腰一把抱起孙老太太,直奔山洞外。
“哎呀!小崽子!你快放我下来!”
孙老太太在张大牛背上挣扎着,手脚乱挥,活脱脱一只尖叫的老母鸡。
“你放开我妈!”
孙晟紧随其后,结果没跑几步,其他几个小伙子也如法炮制,把老孙家的人一个个丢出了山洞。
“咚!”就连身板最壮的宋萍也被人给扔了出来。张大牛堵在洞口,一脸怒气:“雨停了,往后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说完,他叉着腰守在洞口,狠狠瞪着孙家人。
“你!你们!”孙老太太浑身颤抖,一屁股坐到泥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作孽啊,作孽!”
“我这辈子作了些什么孽啊!怎就养出这么个不孝的女儿!”
尖厉的哭声让洞里的人皱起了眉头,却没有一人再为他们说情。
孙婉冷冷望向外面漆黑的环境,忽然开口:“雨已经停了,我们半夜就走。”
“半夜?会不会太急了?”孙婉的话叫大家吃了一惊,村长最先开口,满脸疑惑。
“来不及了。”孙婉摇头,望着仍旧乌云密布的天空:“雨也只是暂时歇了,还会下,但我们不可以永远被困在了这山上。”
“先不说这雨越下越大,可能招来山洪,单说山脚下的那些白衣兵,就够咱们头疼的了。”孙婉的话里带着点含糊,其实她在心里清清楚楚记得,上辈子的那场大雨,连续倾盆了半个月之久,随之而来的山洪,让整个山谷变成了人间炼狱。
如今雨势稍歇,这可能是他们逃离的唯一机会了。
村长心中虽有犹豫,但见孙婉态度坚决,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便点头答应下来。
山洞里顿时忙碌起来,众人携带的物品都不多,可唯独苏家的东西稍显繁重,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二话不说就帮忙背了起来。
这时,一个村民忽然诧异出声:“哎,你们发现没,王麻子那家伙跑哪去了?”
“对哦,你这一提我才发现,王麻子这会儿怎么不见踪影了?”人们这才发现王麻子消失了,但他们脸上非但没有多少担忧,反而隐隐透着几分的幸灾乐祸。
“该不会是被野狼拖走了吧?”
王麻子在村里是出名的惹人厌,这会儿他不见了,大伙儿心里反倒是松了口气,觉得清净不少。
“别管他了。”村长插话道,“他心里一直盘算着下山投靠老丈人家,说不定早就溜了。”
“哼,就知道那家伙不会安安稳稳跟我们一起吃苦。”
“不过,就算他去了老丈人家又怎样?西昭军攻来的时候,我还亲眼见他把自己的婆娘推了出去给自己挡刀呢!”
“谁知道他那德行...得了,别提那赖皮了,快来帮我背这些柴火!”
关于王麻子的话题就像一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就被抛到了脑后。
苏容泽紧握的拳头缓缓放松,长长吐出一口气。
孙婉则面不改色,只是轻轻摸了下小福子的额头,热度已退,人却依旧昏迷不醒。
“没想到药量过了头,让孩子睡得这么沉。”村长在一旁低声说道,随后又安慰道,“没事,明儿个下午肯定能醒。”
孙婉惊讶地抬眼,只见村长在月光下眼神深邃,既不看任何人,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洞外的天空,这让孙婉心头莫名一紧。
重生一次,她总感觉村长似乎藏着不少秘密。
而在洞外,吵吵嚷嚷了半天的孙家人,见里面迟迟没人出来,只好灰溜溜地躲在了树下。
夜深时分,他们所有人按照老村长安排之下,准备启程。
队伍前有后壮劳力开路,中间是妇孺,老人只寥寥几位,毕竟在这乱世能从西昭军手下逃生的老人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