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衣物就被烘得干燥如初。
直到所有的孩子们都安顿好了,女人们才得以去隔壁房间沐浴更衣。
男人们因为另两间房土炕尚未完工,便将就了一夜,打算等炕修好后再痛快地洗漱一番。
忙碌到深夜,一行人才终于能够安眠。
次日,依旧是孙婉、迟夫人和林香香前往镇上,但这次陪行的换成了张大牛和朱秀琴。
到达镇上,孙婉首先去找了昨天那位卖背篓的那位大哥,着急一口气订了二十个摆在摊上。
今早他们特地起得更早,摊位位置也比昨日理想不少。
随着天色渐明,他们旁边正好是一家的包子铺那,蒸笼一揭开,那浓郁的香气直让人垂涎欲滴。
朱秀琴忍不住上前打听,回来时表情夸张:“素包子两个铜板,肉包子要三个铜板哩!”
“哎呀,这地方就是啥都金贵。”
无奈之下,众人还是选择了啃随身携带的干粮。
临近中午,松子的销量约莫只剩下一半,比前一天略逊一筹。
但这都在迟夫人的预料之中,大家也没怎么着急。
孙婉想起昨天那杏花村妇人的话,趁着午间人流稀少,便打算去到市场的其他地方转转。
林香香也想跟去,她似乎挺享受这种熙熙攘攘的氛围,逛集市时特别安静。
二人漫步了两条街,忽然孙婉听到一声吆喝:“收皮子啦,上好皮子高价回收啦!”
孙婉心里微微一动。
回想在那座山间古庙的日子,因为那里的野兔,他们积攒了不少兔肉和兔皮。
可惜后来遭遇冀州叛军,财物被掠夺一空,甚至差点就饿死在逃亡的路上。
但暗地里,孙婉的空间里其实还藏着不少兔皮。
加之之后众人合力对付一群野狼,她又攒了些狼皮。
孙婉走近一看,发现那个收购皮毛的是个异国面孔,高鼻梁、深邃眼眸,绿宝石般的眼珠闪烁。
那人见孙婉靠近,好奇地开口:“您是来卖皮子的吗?”
孙婉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异族商贩扎堆的地方,各式各样的外族人穿梭其间。
她靠近一位名叫扎哈的格依族商人,开始了闲聊。扎哈是专做皮货买卖的行家。
孙婉没有直接透露自己的手上有货,而是先打听市场价格:“像这种成色的皮子,您给多少?还有这种有点瑕疵的,破损严重的呢?”
扎哈不厌其烦,一一解答:“品质好的,一张五十文;稍有损坏的,三十文;破损严重的,顶多十文。”
通过这番交流,孙婉估摸着自己的空间里的皮子,就算品相一般,每张也能卖出三十文左右。
“老兄,您这是亲自上山打猎的?”孙婉好奇问道。
扎哈摇头否认:“我不打猎,只做中间商,赚点差价。”
孙婉不在乎扎哈是不是一手货源,毕竟每个生意人都有他们的辛苦和门路。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松子作为友好示意,扎哈虽有些迟疑,但见孙婉诚意满满,也就欣然接受了。
扎哈深知“吃人嘴软,而拿人手短”的道理,况且他阅人无数,看出孙婉不只是单纯询问皮货。
谈话间,他察觉到孙婉眼神中闪烁着算计,似在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为了维持这段潜在的商机,扎哈放松下来,与孙婉随意攀谈。
他向孙婉吐露心声:“我们这些个二道贩子,表面上轻松,实则不易。猎户们若非必要,怎会不自己售卖,而把皮货交给我们?”
“想收购皮子,你的出价得比市场稍高才行。然后又要千里迢迢运到这里过来卖,这一路上风险重重,万一遇到乱兵流寇,可就是真的血本无归了。”
扎哈叹气:“各行各业都有难处啊。”
经历过了逃荒生活的孙婉对此深有同感,不住点头。
扎哈指向不远处的酒楼,声音压低了几分:“要说赚钱快又稳当,还得看那些当地大户。”
“就比如那‘醉仙楼’,背后的东家竟是县太爷本人!咱们这个清水镇虽小,却是全县的枢纽。”
孙婉顺着扎哈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醉仙楼气派非凡,出入者皆非等闲之辈,身着华丽服饰。
突然,扎哈话锋一转:“你刚才说你是从杏花村来的?”
孙婉愣了一下,确认道:“是的。”
“那你知不知道,你们村里有个秘密?”扎哈眼神意味深长。
“其实,我略知一二。你们村的里正家的老二,是真正的童生,还成了任县令的弟子。”
这话让孙婉心里五味杂陈。难怪刘里正行事如此跋扈,原来背后站着的是县令这座大山。
孙婉心底暗暗叹了口气,他们在那杏花村本就势单力薄,如今又添了个有权有势的村长,往后的日子里怕是难上加难了。
她嘴角牵出一丝苦笑:“可惜啊,咱们是新逃难来的,跟村里人不熟络,这种好事哪轮得到咱们。”
扎哈一听,眼神里满是理解和怜悯:“那确实够难的。”
“不过话说回来,虽说同在一个村子,只要井水也不犯河水,时间久了,邻里间熟了,日子自然好过些。”
“再加上你们作为逃难来的,还有村里发的救助粮,怎么着也能过上一阵子安稳日子嘛。”
“救助粮?!”孙婉惊讶地瞪大眼望向扎哈。
扎哈一愣:“这事儿你都不知道?只要是逃难到徽州,经州府安排安顿下来的灾民,全都能领半年的救助粮!每人每月二十斤呢。”
孙婉哪会知道这回事!
她猛地睁大眼,目光中隐隐透出怒意:“从来没人提过这事。”
“老兄,说实话,这几天咱们全靠自己,救助粮是啥样都不知道!”
“这可不好。”
扎哈一拍手道:“要是这样,你们那些的口粮怕是悬了。”
孙婉不由得焦急起来:“老兄,你知道怎么领救助粮吗?去哪儿领?”
扎哈抓了抓头:“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我又不是难民。不过我倒是见过去县衙门领的逃难人。”
“似乎得先落户口来着。”
见他也是一知半解,孙婉便没再多问,尽管这事儿在心里硌得慌。
“老兄,你稍等片刻,我回去将我存的皮子都拿来,你告诉了我这么重要的消息,我得好好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