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兄弟失去最后的力气和手段。
就像是被人用锤子,狠狠的砸了几下脑袋。
所有的东西,在顷刻间崩塌。
愧疚排山倒海,几乎淹没了他们。
盛老四最先崩溃,“怎么会是星河!怎么会是她?”
有那么一瞬间,盛老四宁愿是盛月救了他们,起码那样,他们的心脏不会那么难受。
当初那件事之后,他们在医院躺了几天。
那个恶鬼的煞气对他们有影响,当初的记忆随着时间,一点点淡化,刚开始他们还能多少记得一点发生的事。
再后来,他们唯一记得的就是他们在森林里遇到了什么东西。
受伤晕倒了。
那片粉色的衣角,深深刻在了他们脑海中。
盛月救了他们?
盛月住了快一个月的院,从那儿以后,心脏病好像加重了,动不动就复发。
几兄弟不敢让盛修文和叶宁知道这件事。
他们把盛月带出去,几人都受了伤回来,盛修文和叶宁已经发生了一次火了。
他们悄悄问盛月,当初是她救了他们吗?
盛月低着头默认了。
几兄弟记不起遇到的到底是什么。
盛月说,是一只老虎,她跑过去,引开了老虎,绕了一大圈才回来,把他们搬到了路边上。
盛老三比他们更心虚一点。
他正面和那只老虎?还是什么东西碰见了。
记忆中的画面很模糊了,他只记得是个,让他恐惧的东西。
他一睁开眼就看见那个东西朝着他扑过来。
他下意识,将旁边的人推了过去,晕过去时,只看见那个没看清脸的人,手臂上被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鲜血好像洒到了他眼前。
盛月手臂也受了伤,和他为数不多的记忆对上了。
因为他将那个人推了出去,愧疚紧紧包裹着他,他只能加倍的对盛月好。
他发过誓,要一辈子对盛月好,他这条命都是盛月的。
几兄弟像照顾瓷娃娃一样,不敢让任何东西刺激到她,对她越发的百依百顺。
现在告诉他们,一切都是假的。
救了他们的人,是星河。
盛月从头到尾就是个鸠占鹊巢的骗子。
理所当然的享受了这么多年,属于星河的东西。
好几种浓烈的情感一齐涌上来,几乎要淹没了他们。
他们几乎将盛月宠上了天,然而他们的亲妹妹呢?
他们的亲妹妹,不满一个月,被饿的整晚整晚大哭。
在道观里为了一块钱一斤的大米,和卖东西的商贩讨价还价。
哭着说再也不吃烤鸡了。
身上的衣服补了又补。
被人指着鼻子骂没爸妈的野种。
看着橱窗里的洋娃娃,还要因为钱装作不喜欢的样子。
……
他们的心脏,好像陷入了潮湿的雨季,绵延不绝,没有尽头。
幻境里的星河,在道观里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春夏秋冬。
从那么一丁点的小豆包,长了十多岁的少女。
一身灰扑扑的道袍,也掩藏不了她身上的光芒。
她变得越来越优秀,但她身边出现的诡异事件越来越多。
随缘道长看向星河发呆的次数越来越多。
星河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老头!回魂了!”
她捧着脸,坐在随缘道长面前,“出门一趟,怎么好像连魂都被勾走了?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随缘道长敲了星河一下,“没大没小的,叫师父。”
“老头老头老头!一年四季不着家的老头!”
星河非要和他对着干。
随缘道长翻了个白眼,也没太在意。
“说吧,你到底在忙些什么?你自己算算你今年回来过几次?”星河给他掰着手数着,“大年三十回来了一趟,六月份回来一晚,我的生日回来一趟。”
星河板着一张脸,“说吧,你是不是在外边有个家了,想要抛弃我了?”
“一天到晚胡咧咧什么?养你一个已经够费心了。”随缘道长放在桌上的手动了下,眼神有些不自然,“这不是你都快成年了,还没上过学,以后下山了——”
“我上什么学?那些东西我都会。”
“而且我才不下山,山上多好,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星河紧紧盯着随缘道长,“你要赶我走?”
“这是你家?走什么走?”
星河摊手,“那不就对了,好了,我自己的事我清楚,你少操点心,钱我也会赚。”
“我悄悄告诉你,山下吴大爷说,我比你厉害多了,上次给了我五百的报酬!”
随缘道长干巴巴笑了下,找了个借口一头扎进了藏书阁里。
星河总觉得他又是瞒着她,一时间又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
直到那天晚上。
星河睡着了,被一点细微的动静吵醒。
她睁开眼,看见了坐在她床边的随缘道长。
她吓得一激灵,打开了灯,“大半夜的,老头你是想吓死我?”
随缘道长面上是,星河很长时间没见过的,慈爱的笑。
“星星啊。”
“?放。”
“怎么和师父说话的?”
“你一这么叫我,就没什么好事,有什么事先说,我考虑考虑要不要听你讲。”
随缘道长,“我最近要去——”
星河伸手捂住了随缘道长的嘴,“好了,不用说了,我不想听。”
星河赌气一样,背对着随缘道长躺着。
随缘道长声音更低了,满满都是哄人的语气,“这一次很重要,等这次结束,我就再也不出远门了,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星河声音闷闷的,“大骗子,你上次也是这样说的。”
“我保证这次是真的,上次的事没有彻底解决,这次我找到办法了。”
“带我一起去。”
随缘道长不说话了。
星河气成河豚,用被子将自己全部裹了起来,“大骗子不要和我说话。”
随缘道长伸手,在被子上拍了拍。
“你一个人在家,要小心,不要什么人都相信。”
“你明年的生日礼物,我提前准备好了,还是放在老地方。”
“和金童玉女出门也要小心,见情况不对就先跑。”
随缘道长依旧小心的嘱咐了很多,他小心翼翼的藏起自己的情绪。
星河在生气中,不想搭理他,随缘道长最后深深的看了星河一眼,关上门,离开了。
幻境里的星河一无所觉。
幻境外。
叶宁脸色一白,“这是哪一年?”
“2022年,妹妹十七岁那年。”
叶宁喃喃,“两年前。”
她伸手,想要阻止幻境进展,偏偏他们是局外人,只能眼睁睁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