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难过美人关,狗熊也一样。
胖子给小梅打电话,说任务失败,今天打道回府,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我点上一颗烟,烟雾腾起,冷冷看着他红唇齿白、眉飞色舞。
诸葛孔明有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窗外独特的景色,就像挂在驴眼前的萝卜,让人上瘾惹人怜爱。
读书人的事,美其曰色而不淫。
胖子的确说过跟踪最忌讳被人发现,一旦发现即宣告任务失败,可这次的跟踪任务不是线性的,而是树根状,就是说司机可能以为是偶然事件。
一个多米诺骨牌倒下不影响其他线索,我猜货车司机顶多和自己的同事炫耀一下,如果对方没有猜到我们真实身份的话。
“胖子,你不觉得我们被羞辱了吗?”
“小梅说今晚给我们接风!”
“我们就这样一走了之是不是太不职业了,再说人家胖女人毕竟支付了我们定金。”
“吃火锅怎么样?”
“胖……子!”
我拉长声音,胖子现在归心似箭,脑子里除了小梅估计就剩一摊浆糊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不是我们的做事风格吗?”
“可是……人家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我家小梅还在等着我吃火锅呢,我觉得这次我已经尽力了,我突然没了天赋、没了正义感、没了职业道德与良知,我就是一个窝囊废啊~啊~啊!”
胖子一脸委屈,眼含热泪,但最后三个语气词他是用京剧唱腔唱出来的。
打虎亲兄弟,除非是武松兄弟俩,不然一个人真打不了虎。
怒其不争,我朝胖子怒吼,今晚我要吃四盘羊肉,十个羊宝。
收拾好行李,胖子说要洗个澡。
“要白白净净见小梅吗?”
“我是要干干净净做人,楞个里格楞……”
我长叹一声,向窗外吐了口烟,院子里,一个姑娘正将刚洗完的床单搭在晾衣绳上,她哼着歌,靡靡之音自有靡靡之乐,醉生梦死之际,忽然有人敲门,一个熟悉的身影闯进我的视线,院子里的姑娘打开门,笑脸相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再看他停在门口的车,一辆蓝色的小货车。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孽缘未了啊!
“胖子,发生什么事会改变你的主意?”
“山无棱天地合,除非我一出门就看见那个货车司机,见一次我打一次!”
胖子裹着浴巾走出浴室。
“不用出门那么麻烦,来这边,抬头见喜!”
顺我手指的方向,胖子一眼就认出了小货车,他紧裹的浴巾也掉在了地上,还好窗户的高度在他肚脐眼以上。
“好,既然是天意我就成全他,看来今晚的火锅是吃不成了!”
胖子刚给小梅打完电话,货车司机便从屋里提着裤子走了出来,一进一出半个多小时,倒是个爽快人,临走前还不忘道别一番,看来是这位姑娘的熟客。
“什么编号?”
胖子问我。
“从南边数第六排,西边起第五个院子。”
“s6-w5。”
“这编号怎么来的,瞎编的吧。”
“s代表南,w代表西,英文的头一个字母。”
“大学的米饭真没白吃啊,来吧,你不一直想干这事嘛,机会来了!”
胖子把服务手册递给我,他用笔圈出了一串数字,我瞥了一眼手册上的照片,摆了摆手。
“我喜欢清纯可爱型,这种成熟御姐型我控不住人家!”
“大哥,你清醒一点好不好,只是让你打个电话而已,语言交流,不用身体交流,你是不是进错状态了,你身体是不是开始发热了。”
“滚!”
我洗了把脸,用房间的座机拨出了那串数字,是的,我正在做一件不足为外人道的事:在宾馆里叫小姐。
“你好,先生!”
“五楼,502!”
“好的,先生,请稍等!”
言简意赅却内涵丰富,寥寥数语勾勒的却是另一番天堂的模样,挂了电话,有一只不大的猫,伸出一只爪子,开始在我心里瘙痒。
当一个陌生而又美丽的女人出现在眼前,我总不免想入非非,我看着翘着二郎腿的胖子,认真的想,这个毛病是不是男人的通病?
“哎,出门了啊,还冲你笑呢!小短裙大波浪,一走一晃真像样,你要不洗个脸、冲个澡!”
“大爷的,我又不是相亲!”
“钱挣得也差不多了,不如找你这么个老实人嫁了算了!”
胖子无耻地笑了两声,又给小梅打电话去了。
“咚咚咚!”
十分钟左右,门响了,我打开门,姑娘左手挎着包,脸上堆满了迎接财神爷的笑容。
“先生,刚才是您叫的服务吗?”
我点点头,让她进来。
“你们……两个人?”
她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的胖子。
“姑娘,我们……”
姑娘摆了摆手。
“我懂,多加钱就行……”
“谈谈价格吧?一单多少钱?”
胖子从沙发上坐起来。
“一人一次五百,两个人……”
“这是五百。”胖子将钱摆在桌子上,“我们需要的服务比较特殊,你动动嘴就行。”
这句话在眼前的语境下有明显的歧义,其表面意思方是正确的理解,切勿深究。
姑娘点点头:“用嘴的......也包括在套餐里。”
“姑娘,你理解错了,我们是正经人。”
“大哥,我也是正经人啊,谁不是啊!”
“哦,对,大家都是正经人!”我纠正道,“我问你,刚才的那位客人你和他熟悉吗?”
“彪子?”
“就开小货车那个。”
“熟啊,怎么啦?”
姑娘从包里掏出一支口红,开始涂抹起来,同时暴露的还有一盒糖,名叫爆炸糖。
“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
“送货的啊!”
“送的什么货?”
“烟啊。”
“什么烟?”
“走私烟啊!”
姑娘递给我一颗烟,我摆了摆手。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他倒是什么都告诉你!”
胖子站起来,给她倒了一杯水。
“别说这些,就是他们的仓库在哪儿我都知道。”
我虎躯一震,看了胖子一眼。
“你们问这些干嘛?”
姑娘眼眉一挑,如媚如魅,软绵无力的纤纤玉手上镶嵌着五颜六色的手指甲。
“他欠我们钱,我们想拿点补偿,今天过来玩,正看到他的车停在你院子门口,这才麻烦姑娘过来一趟。”
“姑娘?就别这样抬举我了,我应该长你俩两岁,叫我芬姐就行,说吧,还想知道什么?”
“他的仓库地址。”
“那些烟是他公司的,不是他自己的,你们又不能抢,知道了又能怎样!”
交易的性质变了,屋里有点热,芬姐解开脖颈处的两粒扣子,相隔半米的我看的一清二楚,真担心芬姐有什么乳白色的东西忽然掉出来。
“我们自有办法,就不劳芬姐操心了。”
胖子敲着桌子上的钱。
“他们公司的仓库都在居民楼里,走私的东西肯定得遮遮掩掩,听彪子说好像有两个,市西那边有一个,另外一个在街北,他还带我去过。”
“芬姐带我们去一趟可否?”
“可以!但五百块恐怕到不了那里吧!”
“当然!”
胖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扔在桌子上。
芬姐熄灭了烟,敛起桌子上的钱。
“半小时后楼下见!”
我和胖子流着口水目送芬姐离开,芬姐走到门口突然转身。
“真不打算玩玩?我的装备可一应俱全哟!”
芬姐拍了拍她的包。
“芬姐,还是先干正事吧,你放到后面......再干。”
芬姐耸了耸肩,消失在眼前。
“大发,答应我,我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能乱来,你不一样,事成之后,你一定要好好教训芬姐,啪啪啪的打。”
“胖子,恕我无能为力,我连爆炸糖怎么用都不知道!空有屠龙之器,奈何无屠龙之术啊!”
胖子点点头,他鄙夷的样子仿佛在控诉,说好一起当陈世美,你大爷的怎么变柳下惠了。
刚好半小时,我和胖子第三颗烟刚扔在地上,迎面走来一位体形丰腴、前凸后翘的女人,她戴着墨镜打着电话,向我们挥挥手,接着是一个飞吻。
“真准时!”
“当然,哪像你们男人,有时长有时短的。”
胖子摇了摇头,一时语塞。
“芬姐,我觉得你这身正装比刚才的职业装好看。”
“穿职业装不还是为了方便你们,猴急猴急的。”
我......潮,这天是没办法聊下去了,毕竟我们只是思想上有些许的猥猥琐琐,而人家是专业的,讲究身体力行、知易行难,古人云,术业有专攻。
街北是唐州最繁华的区,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在芬姐的指引下,我们很快来到一片小区,看上去刚完工,大门口的广告牌上写着10月31日盛大开盘。
“这是他们公司的临时仓库,就在最东边的那幢楼。”
芬姐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车里芳香四溢,猜不出是香水味还是她的体香,还魂香,夺人心魄。
芬姐在前,我和胖子在后,芬姐三步并两步准备上楼。
“芬姐,楼上有人怎么办?”我提醒道。
“不会,他们这个仓库是二级仓库,只有别的仓库没货了,才来这里拉货,所以,这里一般没人看管。”
芬姐对这间仓库的了解出乎我的意料,看来彪子真是人如其名,只要开心了,便口无遮拦。
“需要打开吗?”
芬姐站在302门口,指着门锁。
“你有钥匙?”
胖子斜着眼看着芬姐。
“有。”芬姐从包里掏出一缕铁丝,“姐能解锁各种姿势,解个锁不是顺手的事嘛!”
厉害了我的姐,此情此景,就算曹操来了也得喊一声我潮啊!
话音刚落,门开了,毛坯房里空荡荡的,我和胖子小心翼翼走了一圈,三个卧室里堆满了烟,如一座座小山。
“大爷的,这次算是捞着大的了!”
我刚拿出手机准备拍照,突然“啪”的一声,好像是关门声,我和胖子赶紧跑出卧室,为时已晚,客厅里除了芬姐,又多了五个人。
其中一个我也认识,是小货车的司机。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这句话好熟悉。
“既然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们。”
一个戴大粗金链子的中年男人朝我和胖子走来。
我看了一眼笑得花枝招展的芬姐,想起张无忌他妈的那句话:记住!千万不要相信女人,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芬姐,不说两句嘛?”
胖子讥讽道。
“‘雅典皇宫’你知道老板是谁吗?是崔天海崔总,我们都是给他打工,很多人都盯着他,想割肉吃,你们是什么心思,我能不知道,后来问了彪子,原来你们这是不撞南墙不死心。”
芬姐点上一颗烟,凑过来,吐了我一脸。
妈的,又不是我讽刺挖苦的你,你吐我干嘛?
“噢,还有,刚才的门是虚掩着的,压根就没锁;当初爽一把滚回去多好,男人啊,总是欲望太多!”
芬姐冷笑一声,向窗台走去。
“说吧,是谁让你们来的,别告诉我,你们是路见不平、勇于同违法犯罪作斗争的好公民!”
大金链子咧嘴一笑,露出两颗烤瓷牙。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两次被人设局,我为自己的疏忽大意懊恼不已,一个钱肉交易的女人,怎么可能知道崔天海走私香烟的仓库?怎么可能有铁丝开锁的本事?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崔天海的人大概都有这样的意识,但凡有可疑人,就借坡下驴、顺势设局。
“我们是顺达派来的。”
胖子回答道。
“果然又是他们,好,这次非给他们长长记性,给我绑喽,扔卫生间!”
顺达物流,唐州第二大物流企业,与亨泰的竞争可谓水深火热,这是初来唐州听当地人说起的。
拿顺达当背锅的,胖子还算没尿裤子。
想到这儿,我突然来了一股强烈的尿意。
出师未捷身先死,连阎王都没见着,就被一群小鬼摁在地上了,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降维打击吗?
哪天出去了,我一定告诉胖子,这事儿谁都不能说,梦话都不能说,这要是说出去,以后还怎么以滨城第一私家侦探的身份装神弄鬼地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