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仆从房的房门就像往常一样，被哐哐哐得敲得震天响。
    大伙儿一个个麻木得从被窝里钻出来，穿衣、叠被，睡眼朦胧得晃着出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大通铺就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人在收拾被褥。
    昨夜给自己开小灶的九华却还在睡着，被旁边的小李给生生晃醒的。
    “九华，快起来，晚了卢管事的可是要打手心的！”
    “嗯！起来了。”睁开眼睛的九华恢复成了往日那个勤奋、爱笑的少年。
    小李见他这样，又催促了几句，赶忙出去了。
    哪怕九华再紧赶慢赶，依旧是最后一个到的。
    负责点卯安排小仆从的卢管事却只是多看了他几眼，轻飘飘得说了句：“下次早些！”
    就这么把事情揭了过去。
    若是往日任凭是谁，迟到，必定是要挨一记手板心的。
    虽然不伤筋动骨，却能让人疼上一日有余。
    今天这样糊弄过去的，算是破天荒头一遭，别说旁人，就连九华自己都有些诧异。
    主簿布置完今天的任务，又把他叫到一边，“九华啊，我听申主簿说你昨日替凌锋仙君做事去了？”
    九华有些惶恐，以为东窗事发，低下头不敢吱声。
    管事主簿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深藏不露啊。去吧，去吧。”
    直到管事主簿走远了，九华才回过味来。
    他这是又沾了凌锋仙君的光，才躲过一劫。
    凌锋仙君果然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谁说世上没那么多好人的？
    凌锋仙君就是好人啊。
    他一定要努力通过这次试炼考核，做仙君的师弟，哪怕是外门的也好！
    几日后，小李神秘兮兮得凑到他跟前，跟他分享新消息，“九华九华，你知道吗？咱们好多位师兄师姐，这次招新试炼也会收弟子唉！”
    “若果只是峰主、长老、几位大管事门收弟子，咱就算考上了，进内门也是希望渺茫。”他掰着手指头盘算起来。
    “这下可好咯~”几颗大白牙笑得都露了出来。
    九华听了眼睛一亮，“那……咱掌教门下的三位嫡传师兄师姐，是不是……”
    小李见他兴奋的模样，泼了他一盆冷水。
    “光华仙君这一次不收弟子；寒霜仙君暂定，说是看看再说；凌锋仙君倒是会收，他可是下一任掌教，多少人惦记着呢。”
    “若是成了他的入门弟子，那可真是了不得咯~”
    “九华……咱怕是……”唉声叹气之余，还不忘打气，“总之，咱尽力便是了！”
    九华重重得点头，“嗯！一定尽力。”
    ……时间过得飞快，九华跟着所有通过试练塔的弟子一起列队站在议事堂里等候择师。
    看着前面长长队伍，他心里乱糟糟的。
    虽然也曾经想过诸多可能性，可正当他测出五灵杂根的时候，还是难免失落，哪怕是三灵根也好啊……
    好在后面的得关卡他都一一闯了过来，这才能如愿站在这从前不被允许随意进入的地方。
    至少也能当个外门弟子，要惜福。
    九华反复的自我开导着。
    测出火木双灵根的小李则是喜笑颜开的，东瞧瞧、西望望，对议事堂里的一切都格外的好奇，站着也动个不停。
    “九华，你快帮我想想，是南峰主的千炉峰好，还是陶峰主的万念峰好？”
    九华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提醒他：“小声些，峰主们收弟子全看眼缘，别胡说。”
    小李悻悻的“哦”了一声，但想着九华是五灵杂根，想着他难过也是应该的。
    便扭头就跟旁边的几个从外面来的新弟子聊的火热，肚子里那点小道消息被掏了个底朝天。
    大伙儿见他是双灵根，资质上乘，且对紫辰剑宗的事情了如指掌，自然就围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奉承得他飘飘然起来。
    沈长寻等一应峰主、长老、主簿，都隔着水镜瞧着呢。
    原本倒是有几个有意收资质还算不错的小李到门下，见他这样跳脱，几句奉承话就飘乎所以。
    这般没有定性，如何成得了大器？
    顿时便不再考虑，挪开了视线。
    可怜小李正是春风得意，还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白白错失了数次成为内门弟子的机会。
    墨铮领着自己三个徒儿进来，对着水镜同他们说：“你们自己去瞧瞧，若是有合眼缘的，便收来带在身边好好教导。”
    花剑堂像个好奇宝宝，小声跟他大师姐嘀咕：“原来弟子都这么挑的啊？我还在想，这挑起弟子来一个个那么利索……”
    林沫苒见诸多长辈们侧目，瞪了他一眼，“师徒缘分天注定，你少胡说，快好好看看，有没有我小师侄。”
    李拂衣却没有动弹，依旧站在墨铮身后，没有动弹的打算。
    墨铮侧面，“拂衣，你……不去看看？”
    李拂衣随意瞧了眼水镜里满目的新弟子，兴趣寥寥。
    “师尊，弟子不想旁人搅扰我们道侣，暂时不想收弟子。”
    这话让竖着耳朵听的其他人会心一笑，墨铮自己听得却冷暖自知。
    碍于人多，淡淡的笑着圆场，“天泽峰地方大，无碍的。”
    “万一有投缘的呢？”
    “去瞧瞧也好。”
    李拂衣这才顺着他的话，把视线投向水镜。
    新弟子们一大部分都被小李的高谈阔论吸引注意力，到显得剩下的与众不同。
    就像角落里那个低着头、穿着仆从校服的身影，就一下子抓住了李拂衣的视线。
    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花剑堂看了一圈，没挑中一个，扭头就见自家师兄正盯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仆从看得直蹙眉。
    不由得好奇，“师兄，这孩子有什么特别的？”
    李拂衣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别，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看着有些眼熟。”
    花剑堂哦了一声，便从水镜前离开，跑去一边跟着林沫苒和墨铮喝茶聊闲话逗趣。
    李拂衣见九华一直低垂着头，跟做错了事一样，刺眼得紧。
    每每看到他，总能勾起李拂衣对自己年幼时的记忆，便找了九华的资料来看。
    当他看到“五灵杂根”几个字的时候，心里更是“触景生情”。
    眼角瞥向被花剑堂跟林沫苒簇拥着，跟几位峰主谈笑风生的墨铮，眼神更是一暗。
    主簿以为他看中了只有五灵杂根的九华，还好奇的去水镜上寻了一番。
    实在是不太理解，为何李拂衣会看中这样一个资质拙劣，几项试炼也都表现平平的小仆从。
    但这话他也只会在心里九转十八弯，紫辰剑宗收徒，历来全看当师尊的乐意。
    凡能过得了试练塔的，门规就不再多做限制，并没其他有什么硬性标准。
    也许是这小仆从天生运气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