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一阵毛骨悚然的怪笑声回荡在营帐之中,仿佛野兽的嘶吼,又像是有人正用刀片刮擦着声带,刺耳至极。巴鲁趴伏在营帐中央的法阵之上,放声狂笑。
“噗嗤——”
皮肉撕裂的声音响起,鲜血如喷泉般涌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弧线,最终又洒落回他的身上。
鲜血流淌之处,传来一阵阵灼烧般的剧痛,但巴鲁却沉浸在这种痛苦带来的快感之中无法自拔。
撕裂、再生,周而复始,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体内涌动,仿佛无所不能一般,令他陷入疯狂的喜悦之中。
“呜——”
一声低沉的呜咽声响起,巴鲁微微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赤红色的法阵。
“还需要多久?”他开口问道,声音嘶哑难听。
“这,这……”一名士兵战战兢兢地查看着法阵,声音颤抖着说道,“法阵正在顺利启动,但,但还缺少一些能量。陛,陛下……要不,要不您还是先回王宫,等,等肉身彻底完成后……”
“不行。”巴鲁粗暴地打断了士兵的话,“来不及了。那圣骑士可不是吃素的,谁知道他会把那皇室余孽藏到哪里去,哪有时间慢慢悠悠地等!”
绝对不能再拖延了。
为了完成这伟大的统一大业,为了将那至高无上的荣耀收入囊中,巴鲁绝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
“能量,能量……”
“咕噜——”
巴鲁喉咙中发出一声怪响,那是内脏破裂,血液倒流的声音。
他对自己这具“质量 ”低下的肉身感到有些不满。
“就算把将军的肉身也加进去,也不行吗……”
这个法阵,能够将其他人的生命和力量,融入到自己的体内。
巴鲁本以为,凭借这个法阵,自己定能完成统一大业,实现心中夙愿。可如今,胜利近在咫尺,自己的肉身却迟迟无法达到完美状态。
“真是令人失望啊……”
“惶,惶恐……”
“没时间浪费了!”
“噗嗤——”
巴鲁的肉身再次开始崩裂,眼球充血,布满血丝,豆大的血珠不断从眼角滑落。他用那双恐怖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士兵,一字一句地说道:“副官。”
“在,在,陛下……”
“圣骑士就在附近。”
“是,是的……”
“什么‘是’‘是’的!我的意思是,那圣骑士就在那山峰的另一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巴鲁没有明说,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副官。
副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将头深深地埋在地上,哀求道:“求,求陛下开恩……”
他语无伦次地说着,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撑在地上的双手也开始胡乱地搓动着。
“开恩……开恩……”
巴鲁看着不断重复着“开恩”二字的副官,有些疑惑地问道:“你在说什么?我又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你求饶做什么?”
“开恩……求求您……”
副官的语气愈发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崩溃一般。他似乎觉得仅仅是跪地求饶还不够,便开始不断地用额头撞击着地面。
“咚,咚”的声音,逐渐变成了“砰,砰”的巨响。
看到这一幕,巴鲁这才恍然大悟,发出一声轻叹。
“原来如此。”
他终于明白,副官为何会突然做出这种反常的举动。想到这里,巴鲁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是啊,你说得对。”
巴鲁缓缓站起身来。
“开恩……你是想让我开恩啊……”
巴鲁沉浸在自己那“冷静”的头脑,竟然在这一刻理解了副官的‘想法’。
“你是害怕圣骑士吧?害怕自己会死在他手上,害怕自己无法再为我效力,害怕我的大业会因此功亏一篑,对吧?”
“嗬—嗬—”
副官再次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仿佛要把地板砸出一个洞来。
“开恩……开恩……!”
“我懂,我懂你的意思,我勇敢的士兵。”
啊,我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君王!我的士兵竟然如此忠心耿耿,为了我的大业甘愿付出一切,我的人生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你放心,我一定会记住你为我做的一切。”
“嗬—嗬—啊!!!”
副官突然跳了起来,发了疯似的朝营帐外跑去。
巴鲁看着他的背影,轻声说道:“谢谢你,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说完,他轻轻挥了挥手。
“噗嗤——”
正在逃跑的副官,身体瞬间被撕裂成两半。
巴鲁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副官的尸体旁,将他的残肢断臂尽数吞入腹中。
骨肉撕裂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他一边咀嚼着,一边在心中暗暗发誓:
我绝对不会忘记你们的牺牲。
我绝对不会忘记这伟大的事业。
一股强烈的感动涌上心头,巴鲁的身体激动得微微颤抖起来。突然,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对了……”
这个副官,究竟叫什么名字来着?
就在他努力回想之时,副官的尸体已经被他吞咽殆尽。
“咕噜——”
皮肉撕裂,血肉重生,转瞬间,巴鲁身上的伤口便已痊愈。
他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力量,眼中同时流露出悲伤和喜悦的神情。
“嗬—!”
巴鲁抬起头,望向营帐的入口。
“我,我什么都不会忘记……”
他低声呢喃着,迈着沉重的步伐,朝营帐外走去。
“咚,咚,咚——”
巴鲁感到无比饥渴。
...............
.........
......
弗林的铁匠铺内。
赫卡忒手握尚未完成的魔剑,抬头看向弗林。
“这……”
“拜托您了。”赫卡忒低下头,恳求道。
奥尔古斯特意让自己看到那些画面,必然有他的用意。虽然赫卡忒还无法完全理解他的意图,但她隐隐感觉到,这与魔剑的觉醒有关。
“魔剑并非由弗林大师完成……”
而是由莎娜的怨恨所促成。既然如此,那是不是意味着,或许还有其它方法,可以让魔剑觉醒?
“如果是这把剑……”
自己获胜的几率,将会大大提升。
赫卡忒没有抬头,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弗林的答复。
弗林看着赫卡忒,眉头微微皱起。
“你是要去战斗吗?”
如此决绝的眼神,如此深夜前来借剑,除了战斗之外,弗林想不到其他任何理由。他所认识的赫卡忒,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听到弗林的询问,赫卡忒终于抬起头,解释道:
“战斗”吗?
不,不对。
“我是去守护。”
与战斗不同,自己之所以拔剑,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
如果弗林问她,是否已经掌握了“守护之剑”的真谛,她依旧会摇头否认。
但如果弗林问她,为何要在此时此刻拔剑,她会毫不犹豫地回答:
“因为我心中有想要守护的东西,所以,我必须拔剑。”
弗林的目光仿佛能够看穿一切,直视赫卡忒的内心深处。
他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没有告诉圣女吗?”
“是的,我打算在圣女醒来之前赶回来,所以没有告诉她。”
自己一定会胜利,所以,没有必要让她担心。
“……我知道了。”
弗林最终还是答应了赫卡忒的请求。
他看着眼前这个身穿夜行衣,手握漆黑魔剑的少女。虽然她的打扮,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正派人士,但她脸上那坚毅的神情,却让人无法怀疑她的决心。
那是一种,属于骑士的决绝。
赫卡忒转过身,对弗林说道:“您早些休息吧,我天亮之前就会回来。”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铁匠铺。
一路疾驰,赫卡忒终于抵达了第三王国军队的驻地。放眼望去,整个营地一片狼藉。
士兵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少数几顶还未来得及被摧毁的营帐,也早已人去楼空。
赫卡忒注意到,营地中央,有一大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心中顿时明白了一切。
巴鲁吞噬了自己的士兵。
格伦德尔在战场上惯用的伎俩,便是吞噬。
无论是敌人,还是友军,只要能够帮助他恢复魔力,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其吞噬殆尽。
想到这里,赫卡忒用力咬了咬牙。
“他成功了吗?”
格伦德尔,是否已经完成了最终的蜕变?
不安的情绪逐渐蔓延开来,赫卡忒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冷静。”
没什么好怕的。
赫卡忒定了定神,迈步走进营地。
就在此时,
“轰——!”
中央的营帐,轰然倒塌。
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废墟中缓缓站起。
巴鲁,不,现在应该称呼他为——格伦德尔。
他身高是赫卡忒的三倍有余,全身沐浴着鲜血,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头顶长着三根锋利的尖角,而原本应该是面孔的地方,却只有一个巨大的空洞,看起来狰狞可怖。不用想也知道,那便是他的嘴巴。因为此时此刻,那空洞之中,正不断有碎肉残渣掉落下来。
“咚——”
格伦德尔迈出沉重的一步,他的脚掌,并非人类的形状,而是如同巨锤一般,没有脚趾,只有粗壮的骨骼。
赫卡忒看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他似乎还没有注意到自己,只是呆呆地望着天空,口中不断有碎肉掉落。
她深吸一口气,拔出尚未完成的魔剑。
格伦德尔向前迈了一步,“咚”的一声巨响,仿佛整个大地都为之颤抖。
为了战胜眼前这个丧失理智的怪物,必须赌上一切。
赫卡忒高举手中之剑,双脚分开,与肩同宽,目光如炬,直视前方,剑尖直指敌人。
格伦德尔见状,缓缓弯下腰,浑身肌肉紧绷,仿佛随时都会扑上来。他的巨口张得更大了,
格伦德尔猛然发力,朝赫卡忒冲了过来。
赫卡忒不退反进,迎了上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就在此时,赫卡忒手中的魔剑,突然闪过一道微弱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