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担心,我杀他们的时候,不会提你的名字,”素姑娘又喝了一口茶,长长舒了一口气,“你本事不行,但谋划狠辣,倒是不输于七连城。”
“你这颠倒黑白的手段是从哪儿学来的?”方后来气得一哆嗦。
“哎,我说过,我最烦人家打听我的事了。”素姑娘的娥眉竖了起来,“柳四海是可以下床走动了,那陆伙夫可还躺着呢,不如我送你过去陪他?”
“我跟你不同,我胆子特别小,你这么吓唬我......,我害怕啊。”方后来端着茶盅的手,肉眼可见地开始抖了起来,茶水洒了一桌,“下午新酒出锅的时候,我不小心都给你弄洒了,这可全赖你啊。”
“我越来越发现你是个人才,”素姑娘慈眉善目地笑了,“你过来,我给你看个宝贝。”
方后来莫名地感到一阵危险,立刻往后一缩身子,声音发颤:“看见没,我已经开始抖了。我这一抖,可能一个多月都停不下来。右卫城怕是去不了咯。”
素姑娘将双手笼在袖子里,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晃了胳膊走出了屋子。
这次的酒酿的不错,史家兄妹都尝了,说是极好。素掌柜眉开眼笑地递了一杯给方后来,方后来是有阴影的,头摇得如同不倒翁,坚决推辞。
素掌柜悻悻地将酒端了回来:“不喝正好,我这酒金贵得很,也不是谁都能尝的。”
“那咱们明日可以开始送酒了?”方后来虽然眼馋得很,又不敢喝,但是心里依然很高兴。
“你这人倒是勤快得很。哪个伙计不是偷懒耍滑的?你倒是与众不同,上赶着要做事。”素姑娘很是高兴。
可转念一想,好像有问题:“不对,不对,大大的不对。”
她冥思苦想了一番,“可平常,你都是迟来早退,逮着机会就在院子里躺着装死,也不像是个勤快的人啊。”
“你不会是别有用心吧?”素掌柜狐疑地盯着兴奋的方后来。
“哪能呢。”方后来讪讪道。
“哦,我知道了。”素掌柜突然一巴掌拍在方后来的胸前,将方后来打了一个趔趄。
“你知道什么了?”方后来胸口一闷,差点没闭过气去,可仍是一脸紧张。
“你是想在路上故意弄坏我的酒。”素掌柜非常笃定,“明日这酒是送到吴王府与巡城司大都督李一屾家里的,万不能出错。”
“你定是记恨我,想着明日故意给我惹事。”素姑娘斩钉截铁道。
“没有的事。”方后来长舒了一口气:“我就是这段时间忙着做事,一直没时间去街上逛逛,听说,如今城里往来的人,日益增多,添了好些个新奇玩意,既然送酒,便想着顺路去街市逛逛。”
“就这么简单?”素掌柜反问道,看起来不是很相信。
“我发誓。”方后来举起了手。
“你平日里鬼扯的话不少,”素姑娘摇摇头,苦苦劝他,“如今还是不要随便乱发誓,会被雷劈的。”
“你......”方后来气急,“你咒我啊。”
“你平日也没少气我,咱们俩彼此彼此。”素姑娘见方后来吃了瘪,倒是比酿出来酒更开心,眉眼间都是得意。
第二日上午,素姑娘与方后来将新酿出来的素酒一一小心摆上车,然后便往城东去了。
出了素家酒楼的所在的街坊,两人缓缓驱车进了城南主街,街上人流摩肩擦踵,繁华更胜从前。
从人流的着装上,明显可以看出来,这城中汇集了很多四国商人和游历的旅人。有那豪富的,一人独乘驷马安车招摇过市;更有那拖家带口的,一门三代人走得步履蹒跚。
大家都是为了,在这座经历了风雨飘摇的巨大城池里,寻找希望中的生活。
只是这繁华,怕终究是一场短暂的梦。七连城虎视眈眈,如同埋伏在城外的梦魇,等待着机会,好一口吞噬掉平川无数人的梦想。
方后来赶着马车,走走停停,不只是路上行人太多太拥挤,更多时候,是素掌柜好奇心大发,一会便下来逛着些杂物摊,吃些奇特的糕点。
有些东西,素姑娘觉得不错,也会买一些东西,让方后来尝尝。一路上的酸甜苦辣,方后来都尝了一遍,吃得他一脑门子得汗。
边走边买,特别是什么胭脂水粉、糕点蜜饯,都是女子喜欢的东西,买了满满的一大篮子。素姑娘平日,自己很少涂抹些脂粉,而那么多的糕点,定然是一天吃不掉的,也不能久放,看着就像是去送人的。
只是她不喜人打探她的事,方后来虽然觉得奇怪,也不敢去多问。
逛得差不多了,素姑娘突然问方后来:“你认识的那个曹大人,如今是做了大官,在鸿都门任职,你可知道?”
方后来如何能不知道。提及此事,方后来一脑门子汗刚刚下去,又一阵子无名火起。
他便将之前的经过说了一番,格外将中书省大骂了一阵子。不但是他们害了曹家担惊受怕,也害得自己一路狂奔去了曹家,累了个半死。
这官家的事,竟然意外的折腾了一回方后来,属实出乎她的意料,更让她听得咧开了嘴巴,若不是满嘴都是蜜饯果子,她肯定是要当着方后来的面,狠狠地开怀大笑一番。
“不过,这平川城的城主与中书省也太不靠谱了。”方后来皱着眉头,“如此大事,如此儿戏。”
方后来扭头看着狼吞虎咽,腮帮子鼓鼓的素姑娘,突然想起了,还在珩山城的老坎精。这家伙,方后来有点想它了。
“我倒是知道其中原委,”素姑娘吸溜着嘴巴,嚼着满嘴的果子,“听人说,这中书省后来去查了,当日城主批下来的折子,上面写的是监正不错,可那正字那一小横,一小竖的两笔不加上去,分明就是个工字。而中书省细细去研究了一番字迹印,那两笔分明是被人后加上去的。”
“中书省不敢怠慢,赶紧去找了城主,城主却说,就是监正,没有错,没有人加笔画上去。这中书省也不敢反驳,只好将闷亏自己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