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的快艇让到一边,其他两艘也退远了。几艘橡皮艇业已离游艇很近,这时却不再前进。
“请啊。”廖广平好心催促道。
无人敢动。
“不走了?”廖广平哼了哼,“你们心里很清楚,他们一离开家族就什么都不是,这不叫废物叫什么?想跟老爷子们叫板,你们得先有这个能耐!”
小艇上的母子们还在纠结,一艘双桅帆船打横使入人们视野。对峙的廖三叔和母子们,以及在岸边围观的准船员和商会员工等,俱都被它吸引住目光。
复古双桅帆船长度约莫160英尺,配上高耸的桅竿,相对于游艇更加夺人眼球。它本是半张的船帆正在收拢,只余船首的三角帆为它提供动力,待最后三角帆也收起,便在海湾内停住。
这就是楚家的帆船lady chor,“楚夫人号”。
认出它的人朝它招手致意,谭琮以及好几个年轻人兴奋地跑向码头,准备坐小船过去登船。这是他们久违的老朋友,大玩具。
楚夫人号之后,四艘较小的单桅帆船跟着出现,它们吃水较浅,可以直接停在码头里。
楚老爷子伉俪坐小船上岸,廖广平回到岸上,与楚老爷子寒暄。
楚家是来送比赛用船的,楚夫人号现下却成了焦点,准船员以及教练们对这艘复古帆船都很感兴趣,楚家干脆把船腾出来,随便他们参观,甚至在楚家船员的指导下,开着它绕小岛转悠。
帆船在海上缓慢行驶,谭琳戴着顶大草帽站在船首,看年轻人们齐心协力拉帆索,将船帆升起。
楚家人嗜好船只,他们认为共同操纵一艘帆船出海,是最好的体会“同舟共济”精神的方式,同时有利于培养族人面对困难和危险的勇气。不过这得益于他们族人多,要是人少,恐怕也玩不起大帆船。像这次帆船赛,各家好不容易把人凑齐了,人心却难以聚集,意见多多。
穿着亚麻衬衣和短裤的楚冉登上台阶,与谭琳并列站在船首,随口问起帆船赛准备得怎么样。她笑道:“刚刚那帮家伙还在闹着要回家呢。原定用七天训练,三天比赛的,估计时间还是不够。但拖得久了,怕会产生新的问题,那些人多半又要找借口离开。”
两人聊着船赛的事,她抱怨方铎虽然跟方程同是方家人,但两人不论是体能还是精神,都不在一个层级。
“你们怎么不参赛呢?”
“祭祀完,多数人都回去了。”他说。
他本来也要走的,是楚老爷子想出海转悠,就让小字辈们开着船溜达,顺道把帆船赛的船送过来。
“为什么楚家不回广东老家祭祖啊?”她又随兴问道。
楚冉的眼眸藏在墨镜后方,只能从上面看见反射的碧海蓝天,他幽幽道:“祖坟被刨了,没脸回去。”
她错愕得合不上嘴,好一会儿才道:“那你们现在的祭祀点是离开家乡后,最开始落脚的地方?”
“是第二次遭屠杀的地方。”
第二次屠杀……
他再次轻轻道出一个血腥过往。
“就在那里,我们祖上曾经富可敌国。”他指指西边,“因为不懂得收敛和低调,也因为信错了人,遭到当地人憎恨,和殖民者的背叛,差点被灭了族。”
他回过头,对谭琳笑笑,“方家如果经历过这种事,大概就不会教出只知道挥霍祖产的子弟了。”
谭琳晃一晃脑袋,道:“我以为我们谭家祖上的故事已经够艰辛了,跟你们家一比,却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这些事有什么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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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用船既已送到,准船员们可以开始实训了。
在他们训练之前,楚家后生与教练团组成两队,进行了一场表演赛。教练团技术出色,配合默契,但他们只有4个人,每个人都要身兼多职,承担多项任务。楚家有8个人,操作起船来无疑要更从容一些。
众人所在的小岛附近有两座更小的无人岛,两艘单桅帆船要绕着三座岛跑两圈。谭琳和其余人作为观众,开着游艇跟随他们出航。
扬帆出海,大概是会令所有男儿都热血沸腾的运动。
高速行驶的船只,冲破浪花前进,被风鼓起的白帆发出的呼呼声仿若战争号角,激动人心。船员们同心协力,操控着帆去捕捉更多的风,将速度提升至更快。帆船转向时,倾斜的船身似要侧翻,险而又险,看得观众都为他们捏了把汗。
曾经在训练中叫苦连天的方铎等人,看到激动处就不断挥手大喊,到比赛完结时,他们的嗓子都哑了。
两艘船几乎是齐头并进,它们一起抵达终点时,跟着它们的游艇上掌声雷动。
此次表演赛过后,方铎他们受训时再也不叫苦叫累,休息时还在背海事术语。
他们的母亲仍在为他们的辛苦忧伤时,廖广平和教练们却感觉到了他们的变化。
比赛前两天,企业号的船员到了。
以周怀民为首的他们有驾船经验,所以打算集训两天就直接参赛。对手是一群新人,在他们看来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准备,等他们到了才知道失策,楚家参赛了。
本以为稳赢的企业号,这下也不淡定了。
楚家是应几个老爷子要求参赛的。
楚家人爱船,他们有几个族人经常参加帆船赛,还有两人在一支优秀的俱乐部里,在大型比赛中拿到过好成绩,属于真正的专业人士,企业号对上他们只有认输的份。好消息是,这几个专业的都不在,参赛的是楚冉那群小伙子。
比赛临近,负责维护船只的技工逐一为赛船检修,同时把队名刷上去。谭琮他们却还在冥思苦想船队名称。
楚家的队伍叫小夫人号(little lady),源自他们的老帆船“楚夫人”。
谭琮说这名字缺少文化底蕴,可楚家人满不在乎,他们认为与其花时间去想一个寓意深远,又满载典故的名字,还不如专心训练。
楚家人就是这么务实。
周怀民那一队的的名字企业号(enterprise,又作进取号),是个十分常见且受欢迎的名字,寓意也符合他们的商人身份,谭琮却认为它毫无创意。
ac的队名是无畏者号(intrepid),谭琮又笑话他们是明知会输,所以起了个自我鼓励的名字。谭琳催他赶紧想个名字出来,工人们等着刷漆呢。
要够创意,有寓意,还要符合他们的身份,这个名字还真不好想。
拖到不能再拖,谭琳建议干脆叫禽兽算了,他们紧急磋商后终于统一意见,在船身刷上了“fauvism”(野兽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