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招待所,曹厂长去忙自己的事,两人往床上一躺,闭目养神,外面偶尔有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响着。
杨华正惬意着,田有亮开口道:“大哥,我有个问题问你?”
“你说。”杨华睁开眼睛,田有亮道:“我刚刚在街上听到有人说,他们的货从江浙过来,是用火车运过来的,我们为什么不用火车运回去,还要自己找车来拉?”
杨华坐起身,道:“我们的跟他们的不同,他们运货的地方都有火车站比较方便,货物多以轻便型的,我们的货多而重,离火车站远不方便。”
田有亮也坐起身来,有些不理解的看着杨华,杨华解释道:“火车运输,我之前也问过,我们这种货,不包车厢不划算的,一吨八十元,五吨就是四百块,从厂里运到火车站这一段,曹厂长也可帮忙送。”
“但是,去我们市的火车两天发一次车,我们要么提前订好票,货到直接上车,要是订不到票,我们就只能在车站租货柜存放货,等下一趟,这个成本就得往上算,加一百。”
“到了咱们市,下货要快,要找卸货工人,还得出钱,我们从市里到村里这段,还是要找货车拉回去,这一段最少一百块,前前后后加起来得七八百块,人还折腾的不行,直接叫辆车来,运费才五百,少了不少折腾。”
田有亮听他说完,恍然大悟,想了想,又问:“我听说有些上广东进货的车,半路会被抢,我们这~~应该不会吧。”
杨华看他有些紧张,道:“前些年有的,尤其是到我们两省交界的地方,有个叫九道湾的地方,一面是悬崖,一面是山坡,公路沿山建成的,弯道比较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那里经常有人拦路要钱。”
“那怎么办?”田有亮没等杨华说完话,越发的紧张,自己家里还有老小等着自己回去呢。
杨华看他害怕的样子,不禁笑道:”放轻松,我说的是前些年来,现在应该没有了。”
“那你们是怎么过去的?”田有亮有些好奇,杨华拿起搪瓷杯喝了口冷掉的茶水,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办法,进九道湾的前面有个休息站,在那里等着一起过九道湾的货车,车多,人多,那帮人也就不敢造次了。”
田有亮稍稍放心了些,坐了一会,又小心的问:“大哥,你就一会都没遇到那些歹人?”
杨华眯着眼睛稍微想了一下,道:“遇到,第一次来的时候没经验。”
田有亮颇有兴趣的看着杨华,等着他往下说,杨华思绪慢慢走远,飘回第一次来拉货的时候。
那天到了九道湾的休息站,两个司机加上杨华,朱培元四个人,吃过饭,给车加了水,检查好油箱轮胎。
休息站的货车并不多,大家都听说过九道湾的事,也不敢轻易动车,眼看着中午已过,也没有货车过来,司机梁小龙年纪最轻,忍不住,问杨华:“叔,九道湾就两个小时的路,现在是中午,青天白日的,他们胆子再肥也不敢白天乱来吧。”
杨华没做声,自己也是第一次来,不清楚这个传说是不是真的,也不能随便就做决定。
朱培元看太阳往西走了,也着急道:“这个休息站不让过夜,今天要是不走,我们就得再开会去上一个休息站过夜,过夜一样不安全的。”
杨华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朱培元催促道:“怕什么,我们四个大男人呢,现在又是中午,说不定他们去吃饭了呢,我们注意点就好,势头不好,一脚油门冲过去就可以。”
另外两个小伙也觉得有道理,附和着朱培元催促杨华拿主意,杨华脑子里懵了一下,也觉得可以试试,便吩咐道:“走,上车。”
车子慢慢进入九道湾,九道湾九道湾,顾名思义就是有九个弯道,刚开始大家都打起精神,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眼见过了六个弯道,也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人,慢慢的大家都放松了警惕,除了开车的,剩下的三人开始打起瞌睡。
忽然车子紧急刹车,几人措不及防的往前撞去,等回过神来,梁小龙紧张到结巴的说着:“叔,你看前面?”
几人一起抬头,隔着挡风玻璃,不出十米处横着一根碗口粗的树枝,树枝后站着三四个拿着棒子的青年男子,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车子,他们还拿不准车里的是什么人,有多少人?
朱培元也慌了,低声骂着:“怎么就这么倒霉,真就遇上了。”说着拉着杨华道:“怎么办?怎么办?”
这一车的货一车的人都指望着杨华呢,杨华暗自安慰自己,不要慌张,不要慌张,想了想,从身上摸出一包红塔山,捏在手里镇静了一会,道:“小龙,你不要熄火,稳住,更不要慌张,我先下去看看情况,不行你就倒车走。”
梁小龙嗯了声,声音里面都带着颤,杨华又交代朱培元跟另一个司机,道:“你们身上都有带匕首吗?”
朱培元颤声道:“没有。”另一个道:“车里有把弹簧刀,还有几根钢管。”杨华嗯了声,道:“你们拿起刀跟钢管,要是有人贴近车身,你们就先下手。”
说着就要开门下车,梁小龙拉住道:“叔,你别去。”杨华安慰道:“没事,没事,你机灵点,不行就倒车跑,倒不了就把车丢了,下车跑。”
说着开门跳了下去,给自己打气镇定了下,大步往前走,离树枝两米远的时候,对面留着长头发,穿着花衬衫的人指着杨华呵斥:“你站在那,别动,我来问你?”
杨华点点头,站在原地,长发男人拿着匕首在手上耍玩,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问道:“知道我是谁吗?”
杨华看他的样子,大概猜到,他就是这伙人的头头,淡定的说道:“不认识,您贵姓。”
花衬衫抢来那么多过往的人,见到都是哭哭啼啼,好言求饶的人,忽然见这么一个不惧不怕的人站在面前,心里也不由得泛起嘀咕来。
旁边皮肤黝黑的男孩凑近花衬衫,道:“哥,他是不是当兵的,最近不是听说公安的搞不定我们,说要找武装部的吗?你看他那车,绿帆布捂的严严实实的,不会是一车人吧,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花衬衫手里的匕首一停,道:“瞧你小心的,滚一边去。”嘴上说着,心里也有些担心害怕,万一车里真是人呢。
杨华见他们嘀嘀咕咕的,不知道他们商量什么,心里紧张的不得了,但是面上还是要表现的不害怕。
花衬衫嘴角扯出一丝笑,手里的匕首又开始舞起来,嘴里念念叨叨:“此山是我家,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听明白了吗?”
杨华眼睛能看到只有树枝后的三四人,也不知道旁边的山上还有没人,只能小心的回道:“知道了,那我们要交多少的过路费?”
心里一边后悔,怎么不多等一会,跟车上来,一边又祈祷着,赶快有车上来吧,有车来了,他们畏惧着,可以赶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