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蛊毒惑乱,虞州的变化
作者:椒盐清璃   我在古代独自逃荒最新章节     
    之前她暗中观察虞州商人时,注意到他们一行二十多人,就住在这里。
    项容进客栈的时候,恰好有几个虞州商人才从外面回来不久,伙计正殷勤地送他们上楼。
    问他们要不要热水洗澡,可要吃些什么。
    各地局势乱了之后,西、北两个方向的商队往来少了许多。
    城中客栈的生意一度很冷清。
    这些人在店里住了好些天,无疑是店里的财神爷。
    客栈上上下下都恨不得把他们供起来,生怕伺候不好,到手的银子飞了。
    项容目不斜视,径直走向柜台。
    柜台后的伙计也正点头哈腰地看着往楼上走的虞州人,见项容走来,便立即热情地招呼上项容。
    不待他问项容打尖还是住店,项容便拿出碎银,快速道:“住店,有上房吗?”
    “有的有的!正好还剩了一间,我这就带您上去!”
    伙计带路,项容跟随的同时,注意着沿路的房间。
    客栈一共就两层,上层住人,几乎被虞州商人住满了。
    他们人多,有的通铺房间应该住了好些人,但并不吵闹。
    项容被领进自己的房间时,突然停了下来,往隔壁瞧了一眼。
    “我的房间靠着街道,我怕吵,能不能给我换隔壁这间?”
    伙计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实在抱歉,恐怕不行。这间住了虞州来的商人,好像是商队的头领,脾气不好,架子大得很。他手底下人住对面,都不敢大声说话,怕吵着他。”
    项容哦了一声,痛快道:“那好吧,这间就这间。”
    伙计感激地笑了笑,“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
    项容又问:“厨房和茅房都在一层后面?”
    “是的。您饿了吗?想吃什么我这就叫后厨去做。”
    “不用,我暂时不饿。”
    项容让伙计下了楼,关上门,靠在墙边倾耳听了听,没什么动静。
    项容也不着急,在桌边坐下,翻看起瞿麦一笔一划写下的医书。
    当时瞿麦是因为乐溪县中古怪的“干尸病”,主动去应征治病的。
    在那之前,项容提到这件事,瞿麦便说可能是蛊虫作祟,他与他师父在宁州见过类似的病例。
    后来瞿麦在医书中详细记下了宁州南边发生过的几次蛊毒之乱——
    凡是蛊毒有数种,皆是惑乱之气,人故造作之,取蛇、金蚕、蜥蜴、蛤蟆、蜘蛛等物,以器皿盛贮,任其自相啖食,唯有一物独在者,即为之蛊。
    亦有飞蛊,即飞虫,来去无踪。
    这种飞虫使人中毒的方式有两种,一是叮咬,其次就是它外表的细绒被人吸入后,同样会使人中毒。
    蛊毒先惑乱人的心智,让人心性大变,之后身体慢慢变得虚弱,吐血、昏迷、死亡。
    在宁州,养蛊人又叫猎魂者,他们与人接触后,便通过蛊虫将人的灵魂猎走。
    把魂魄藏在山林中的岩石,被猎魂的人会开始生病,最后死去。
    而猎魂者则因此获得他们的寿元或者其他利益。
    后面这一部分,多少有点虚无缥缈了。
    项容总结,就是各类蛊虫,包括从蛊虫提取的毒素会影响人的中枢神经系统。
    一开始是精神状态不稳,之后是生理性的具体病变。
    项容接着着往下看,她记得后面是瞿麦写下的药方。
    前面几味药,与她给自己开的安神药类似,多了柏子仁、首乌藤、以及蟾酥和还阳草。
    蟾酥是蟾蜍皮肤腺体的一种干燥分泌物,有攻毒拔毒之效。
    但也有麻醉致幻、刺激神经的作用,所以有的蛊毒里面也会加上蟾酥。
    还阳草则是灵芝的一种,但它和其他一些菌菇汁液混合后,也可能变成剧毒,被加进蛊毒里。
    既能制毒,又能解毒……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以毒攻毒?
    项容打住思路,转回当下。
    她之所以重新翻开宁州蛊毒这部分内容,不仅仅是城中当下的情况与记录相似。
    更因为瞿麦的师父告诉过瞿麦,宁州的蛊毒源于虞州,更准确地说,是当年的虞国。
    那是大燕开国之前的事了,虞国人南迁之后,与宁州紧紧相邻,彼此有经济、文化上的往来很正常。
    不过大燕开国之后,虞国变成虞州,当时的王侯受恩于开国皇帝,承诺过不会用蛊毒惑乱大燕子民。
    既已为臣,再蓄意惑乱,无异与叛国,只会招来兵马平叛,徒生战乱。
    这个承诺在很长时间都被很好地遵守着,也许是因为大燕的强大,也许是虞州当地王侯识大局。
    但现在,中央朝廷分崩离析,名存实亡,虞州会不会想要重新变成虞国,甚至开疆扩土,都很难说。
    项容收起医书,静了静心,然后起身去了一趟茅房。
    回来时,途经后厨。
    此刻不早不晚的,还不到做晚饭的时候,后厨里没人,不知道在哪里躲懒。
    项容手拿水囊,若无其事地进了厨房,直奔水瓮。
    用乌头和铁蓖麻制成的迷药用在庆州军身上之后,还剩了一些。
    项容把剩下的倒进水瓮里。
    空间里安眠药上回用完了——不过好在她当年给原主的祖父一家下药之后,把那缸没用完的安眠药水给带上了,也能派些用场。
    项容把安眠药水加进去,然后大大方方地走出后厨,离开了客栈。
    她又一次回到家,换了平时穿的衣服,抹去脸上妆容,从空间取出盛灵钰给她写的信,揣在怀里,然后去了牙行。
    牙行掌柜正训斥伙计,气氛不太好。
    项容咳嗽了一声,“掌柜的,可还记得我?”
    牙行掌柜怒气冲冲地看了一眼项容,愣了一瞬。
    转而便挤出一抹笑容来:“陆姑娘!自然记得,您是盛三小姐的朋友,当日两位盛家军一直跟着您,我怎么会忘。”
    项容客气道:“不知掌柜的现在可有空,想请掌柜的帮个忙。”
    “你尽管说!”
    “劳烦您随我去趟府衙,给我做个见证。”
    “府衙?见证?”
    “是,我要报案——最近城里不太平,案子多,府衙肯定很忙,未必将我报的案子放在心上,倘若掌柜的证明我是盛三小姐的朋友,也许他们能重视些。”
    如果城中诡异的情况真的与蛊毒有关,那么说明那些所谓的虞州商人当中有养蛊人或者制药人。
    总归对药物肯定是十分了解且敏感的。
    如果她下的迷药被嗅出来了呢?
    她有武器和火药在身,留在客栈自保或者对付他们都没有问题,但势必会把动静闹得很大。
    这是平萝城中,不是荒郊野外。
    她想安安稳稳地在这里生活下去,就得让府衙来出面揭开这场迷雾。
    牙行掌柜当下无事,又想卖个人情,便随着项容一同去了府衙。
    路上他好奇地问,“陆姑娘,要报什么案?”
    项容淡定地答:“掌柜的知道我住河边的——前几日夜里窗户被风吹开了,我去关窗,发现河边有人鬼鬼祟祟地,像是在往河里洒什么。”
    “后来河里死了好多鱼,还变得特别腥气,我怀疑有人投毒。”
    掌柜的听得一愣一愣的,“我说呢,我也觉得河水变得腥气,我以为是下雨的缘故。谁下的毒啊 ?那么坏!要害死我们全城人吗?”
    “我看着像是虞州来的商人。在街上我看见过他们好几次,总觉得很像。”
    项容没有把话说那么死。
    掌柜的却义愤填膺起来,“什么!竟然是他们!就知道他们不怀好意!就是他们来了之后城里才不太平起来,他们卖了货也不走,原来是打着这么恶毒的主意!”
    掌柜的情绪轻易就被挑动起来。
    看来这几日也是心火旺盛。
    项容没再说话,快步往府衙赶。
    府衙中人果然忙得焦头烂额。
    县令庞昭一听又有人来报案,差点眼前一黑晕过去,“又死人了?”
    “不是不是!来报案的人是盛三小姐的朋友,叫陆壬甲——七月的时候,盛三小姐带人进城过一次,特地派了亲兵来传话,说她的朋友在城里住下了,若有事,请府衙照应一二。”
    庞昭脑子里正是一团浆糊,没去细想,只问:“来报什么案?”
    “陆姑娘说看到有人夜里在小庭河边投毒。”
    “什么?!”
    庞昭一下子像被雷劈中了,神思清明,“快把人带进来!”
    项容和牙行掌柜很快被引入前厅。
    庞昭脸上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急着求证小庭河投毒之事。
    项容依旧说得含糊,只说自己看到了鬼祟之人。
    本以为庞昭会将信将疑,谁知他狠狠一拍桌子,骂道,“竟当真如此!”
    项容微微挑眉:“听大人的话,大人事先已知晓此事。”
    庞昭一时没说话,像在沉思什么。
    他捏紧了拳头,又叹了口气,先让衙役将牙行掌柜送出府衙,再对项容道:
    “姑娘不必带人来证实身份,当初姑娘入城时,三小姐叫人打过招呼的。”
    项容完全不知道这一茬,默默将盛灵钰写给她的信,收回空间。
    庞昭又道:“其实姑娘即便不是三小姐的朋友,孤身来报案,本官也会信。”
    “毕竟投毒一事兹事体大,本官相信姑娘犯不着凭空捏造。姑娘的话更是佐证了我们的猜测。”
    城里的变化,项容能察觉出来。
    府衙的人也不会像个木头似的,毫无所感。
    特别是有的人已经发生了生理性的病变,大夫、药铺忙得抽不开身。
    一把脉就知道,是中了毒。
    “实不相瞒,本官家中老父已口吐黑血数日,昏迷不醒,大夫说是中了奇毒,换了无数药方,也不见起色。”
    “本官为此夜不能寐,既对不起父亲,也对不起全城百姓,却又不敢对外妄言什么,只怕引得更人心惶惶。”
    所以府衙内部是有所猜测和调查的。
    项容微微放下心来。
    庞昭又问道:“姑娘可曾看清投毒的何人?”
    “天色太黑,我未曾完全看清,但是后来在街上碰见几个虞州来的商人,却觉得与他们有些相像。”
    “虞州商人?果然是他们!”
    庞昭再次激动起来,眼皮直颤。
    听这话,就是说府衙的猜测和调查思路基本和项容是一致的。
    “就是他们入城后,城里才变得奇怪起来,这些人往常卖了货,就着急往回赶了,这次却迟迟不走,委实可疑。”
    项容心中还有疑惑,试探着道:“我听三小姐说,淮州与虞州素有往来,关系甚为不错,为何虞州商人敢突然作乱?”
    庞昭顿了顿,说:“既然姑娘是三小姐看重的朋友,有些话本官也不妨直说了。就在姑娘与三小姐入城前,虞州传来消息,老王侯过世了,新继任的是其长子,听说颇有才干。”
    油尽灯枯的老统治者过世了,年富力强的新统治者野心勃勃,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正寻找合适的时机呢,淮州风暴之后,北边与庆州开战了。
    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淮州不是没有盯着虞州是否有异动,只是没料到虞州新王侯迫不及待对一贯交好的淮州用上了蛊毒。
    项容想到入城的虞州商队不到三十人,他们来之前,应该抱着有来无回的决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