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关老爷子来劝关老太太：“我知道你有多不想离开女儿，我也不想。咱们失去了太多陪伴女儿的时光，真想一下子全补回来。
    可是你也不能意气用事，该回去还是得回去，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不能打乱了女儿的生活。”
    关老太太是没什么动作，过了会儿她才缓缓放开了方素云。
    “闺女，妈不能在这里一直陪着你，妈先走了，妈明天再来看你。”
    方素云点点头。
    许暖暖这时候想起了关玉蓉，不知道老两口会怎么处理这个养了四十年的非亲生女儿。
    她总觉得关玉蓉很不对头，好像关玉蓉早已知道了其中的一些事情似的，但她又没有确切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
    刘翠英已经被抓，假若关老爷子和关老太太认为关玉蓉是无辜的，除非关玉蓉主动离开关家，否则老两口应该是不会赶关玉蓉走的。
    她现在倒不担心自己妈妈和关玉蓉的相处，她爸妈还要在这里再待上几个月。
    即便以后得到平反，也不一定会回到关家居住，她现在先不考虑这个了。
    关老爷子和关老太太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牛棚，到了外面，关老太太又冲进去抱了抱方素云。
    重复着刚才的话，“闺女，妈还会来看你，妈明天再来。”
    老两口和许暖暖回到了家里，关老太太很是感慨，“暖暖，怪不得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很亲，原来咱们有这么浓的血缘关系。”
    “是啊……关奶奶。”许暖暖觉得现在这么叫好像很别扭，干脆叫了外婆，“外婆，咱们私下里我这么叫你，有外人在的时候，我还叫你奶奶。”
    “行行。”关老太太很是高兴，没听到女儿叫自己妈妈，听到了外孙女叫自己外婆，她也很幸福。
    关老爷子听到外孙女叫了老婆子叫了外婆，他也凑过来，“暖暖，看来外公这次真的来对了，不仅找到了我们的亲生女儿，还让我们知道我们有这么优秀的一个外孙女。
    我老头子何德何能？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老天爷又把亲生女儿还给我了，还给了我这么一个好的外孙女。”
    许暖暖听着有些好笑，外公夸她夸得好像有点太夸张了。
    她似乎明白老头儿心里想的什么，“外公，可能咱们这是遗传呢。您这么优秀，您的子孙后代肯定也差不了。”
    她的话逗得关老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可不就是嘛，你外婆年轻的时候也是心灵手巧，她的双面刺绣是安市一绝。”
    想起关玉蓉工作上一直都靠着他们家里扶持，林如烟做什么也一直都是个半吊子，果然不是他们家的孩子，没有遗传他家优秀的基因。
    可是他却没有早早发现这其中的根本原因。
    “外公，外婆。天不早了，你们都休息吧。”
    “行行，暖暖，你也早点睡。”
    老两口回到房里，关老太太先说。
    “老头子，咱们找回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和亲外孙女，玉蓉和如烟那边，什么时候告诉她们？”
    关玉蓉被她当做亲生女儿养了四十年，林如烟从小也是被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宝，那么多年的相处，即使没有血缘关系，感情也是非常深厚的。
    关老爷子想了想，“如果告诉她们，她们势必会和咱们之间产生隔阂。但如果不告诉她们，我觉得对素云和暖暖很不公平。
    可以这么跟她们说，就说咱们找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和亲外孙女了，但不要把素云说出来。”
    “行，咱们找机会跟她们说吧。刘翠英已经被抓了，玉蓉肯定不会回到她那里。希望以后素云回到家里，她们两个可以当亲姐妹一样处着。如烟现在懂事了，估计也能跟暖暖好好相处。
    对了，说到那个换咱们孩子的刘翠英，我觉得咱们还是亲自去见见她吧。她害得咱们跟咱们的亲生女儿分开那么久，我不去见见她我不甘心。”
    “去肯定是要去的，我明天给铁年打个电话，让他查查刘翠英在哪里关着，咱们好去找她。”
    “行。”
    知青点
    林如烟上了一天的工，下班吃过饭后，还在拖着疲惫的身体写作，别人都睡了以后，她才上炕休息。
    躺到炕上，脑子里幻想着和莫无畏以后的美好未来，心灵得到了慰藉，慢慢的便睡着了。
    而躺在她身旁的关玉蓉，却是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整夜难眠。
    她的养父母可能已经认回自己的亲生女儿了，她一直引以为傲的首长千金身份也要成为泡沫了。
    更重要的是，关家两老会不会因此把她逐出家门？
    她一晚上想了很多，甚至想到了，如果关家两老把她赶出了关家，她要怎么办，是不是还要报复一下关家。
    不知不觉外面响起了公鸡打鸣的声音，窗外的天色微白，又是新的一天的开始。
    一晚上没睡的她觉得很累，她闭着眼睛，即使睡不着，也没有想起床的意思。
    别的知青也没有起床，但她身边的林如烟却开始穿衣服了。
    “如烟，你起这么早干嘛？人家都没起呢。”
    林如烟平静的小声回她，“妈，我有自己的事要做，你就别管了。”
    林如烟起床后就出去了，关玉蓉因为疑惑林如烟这些天的变化，也疑惑林如烟的变化会不会和林如烟将要做的事情有关。
    她在林如烟离开后，也起了床，悄悄跟在林如烟后面。
    她发现林如烟走进了一家农村小院里，为了弄清楚林如烟究竟做什么，她没有立即跟进去。
    没多大会儿，她听到了里面人的谈话。
    “林知青，你还要做番茄炒鸡蛋，你给那个人做了他又不领情，你干嘛还做给他吃？”
    “大娘，我有我的坚持，你就别问了。”
    “好好好，我不问了，我去给你拿鸡蛋，摘西红柿。”
    在外面的关玉蓉深深的疑惑起来。
    她女儿要给谁做西红柿炒鸡蛋。关键是那个人还不领情，她女儿却能一直坚持。
    难道就是这个人改变了她女儿？
    真是可恶，把她女儿都变傻了。
    她不免对这个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他究竟是谁？
    被她知道后，如果那个人对她没用，他不会让他和自己女儿在一起的。
    大约过了二十来分钟，林如烟从农家小院里出来，她赶紧躲到了一处拐角后，看到林如烟手里拿着一个食盒，她依旧悄悄跟在林如烟后面。
    他见林如烟拿着食盒并没有回知青点，而是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很显然这个人不是知青点的，难道是这里的村民？
    一个村民能有什么能耐，值得她女儿送饭。
    她仍旧跟着林如烟，直到他看到她走向了牛棚，最后在牛棚门口停下。
    她狠狠地掐着掌心。
    牛棚里一共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个是方素云的丈夫，另一个就是莫无畏了。
    难道这个人是莫无畏？
    她女儿怎么可能给莫无畏送饭，她女儿最讨厌的就是莫无畏呀。
    她一时间觉得整个世界都玄幻了。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莫无畏到底对她女儿做了什么，让她女儿对他讨好到这种程度。
    她很想冲过去拉走林如烟，并找到莫无畏，狠狠羞辱对方一顿。
    但现在她还不能完全确定那个人就是莫无畏，先等等再说。
    她强忍着怒气，躲在一棵大树后面，静静的看着那边的动静。
    只见她女儿静静地站在牛棚门口，过了几分钟了，都没去敲牛棚的门。
    又过了几分钟，牛棚的门打开，先从里面走出一男一女，其中一个男的她见过，想必就是许暖暖的爸爸了，那么这个女的应该是方素云。
    方素云把头转过来，她很快看清楚了对方的脸，真的和他养父长得很像。
    在他们后面又出来一个男人，就是莫无畏了。
    莫无畏一出门，又见林如烟捧着饭盒站在门口，他淡淡扫了一眼，神情有些不自然。
    “林如烟，你真的不必如此。无论你来多少次，我都不会吃你的饭，你不必再多做无用功了。”
    林如烟却很开心，眼眸亮亮的看着莫无畏，好像是小孩子得到了心爱的糖果，欣喜地走到莫无畏跟前。
    “老师，你肯跟我说话了。老师，你跟我说话我就高兴。”
    莫无畏往后退了两步，皱眉：“林如烟，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难道不懂我跟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不管你说的是什么，只要你是对着我说的，我就乐意听到。”
    “那我要是骂你呢？”
    “那我也乐意听，老师，你现在就骂我吧。只要你高兴，只要你肯跟我说话，你骂我什么都行。”
    莫无畏再次无语了，他捏了捏眉心。
    “林如烟，我郑重的告诉你，我真的不想看到你，我每次看到你就心烦，你那么坏，我怕脏了自己的眼睛。”
    莫无畏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有些心虚。
    他为了不让林如烟再来找自己，只能彻底的伤到她，才能让她放弃。
    林如烟心脏被能得打击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很坏，她不是个好女孩，可她也不想脏了老师的眼睛。
    该怎么办？
    她不能就此放弃啊。
    “老师。”
    “你不要叫我。”莫无畏再添把火，“你知不知道，我何止不想看到你，你每次叫我我都觉得恶心，我甚至听到你的声音都觉得反胃，你但凡有一点自知之明，就不应该出现在我面前。”
    这回林如烟默不作声了，她的神情很快黯淡了下来，眼睛里的光也消失了，垂下眼睑，不再去看莫无畏，也是她没有力气了。
    双手垂下手里的饭盒，啪的掉在了地上，里面的番茄炒蛋撒了一地，汤汁一滴一滴溅在周围尘土里，形成一个一个的小黑点。
    而在这些小黑点的旁边，又有新的小黑点的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