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白是知道卓老在想啥的,他能来自然是有了法子,加上是盛知秋送他来的,不难想,这里面该有那张老的推波助澜。
他要先确认一下这病症是不是和之前村子里的一样,沈亦白也有此担心,但卓老先提了,她正好可以借个光。
几人跟着肖大夫往里面走,可以清晰看出这些屋子都挂了牌子做了区分。
“群杂院面积够大,屋子也够多,目前来说还是够用的,眼下重症的被安排在右侧,轻症的被安排在左侧,现在的情况较为稳定。”
“最近没有病患增加了?”
“有,但是比之前却是少了不少,我们几个想了个方子,没想到那方子确实有点效果。
没有得病的有预防效果,好些个轻症的也已经稳定,没有发展成重症。
只是那些个重症的,收效甚微,如今是每日都要喝药降温,这样才能勉强保住性命。
好在只是一开始有物资紧缺的情况,尔后听说各大城池都有帮忙,也算是谢天谢地了。
我们也是最近才听说北三城同时出现了疫症的情况,三城疫症并发,绝非偶然啊。”
“是极,这里面该大有玄机,必定有发源物。”
言语间,肖大夫推开了一个房门,几人进去,只看里面单独睡着一个人。
“旁的也差不多,这位先生有些特殊情况,被单独安排在了这里,我们就看他吧。”
“他怎么了?”
沈亦白就一个好奇的猫,一听此人被单独安排,就很好奇缘由。
“这位先生除了热症还有一些娘胎里带的急症,最忌讳人群密集的情况,于是单独收养。”
“原来如此。”
有了答案,沈亦白也就不多问,她站在一边,悄咪咪的开了天眼。
天赋并不需要灵气支撑,只要没有特殊的装置,一般不会被戒备。
她把视力集中在人的肺部,果然在肺部看到和之前村子里的人一模一样的情况。
是五十年前的热症无疑!
只不过,此人肺部的那些个虫子似乎处于滞缓状态,动作并不活跃,这该和之前肖大夫说的预防的方子有关。
是啊,看不懂,看不到又怎样呢,只要有心,终究都有突破的一天,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
她高估自己了,她哪怕不来,这次的事情也不会很糟糕。
卓老来了,盛知秋来了,这群大夫也在,府衙也很周到,或许会有损伤,但不至于说惨绝人寰。
五十年过去,人们在这五十年里,从没有停止进步。
卓老靠近该名男子,仔细诊脉,查其外形,听其呼吸,最终点点头。
“此症状该是五十年前的热症。”
“是极,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如此,我就来对了。”
说着卓老从怀里掏出一包油纸,他打开油纸,从里面倒出几张纸来。
包装的如此慎重,这该是十分紧要的东西。
“张药学听闻北三城似是热症爆发,仔细问过情况,觉得和五十年前的热症类似,特嘱咐我带来一些药材和对应的整治之法。”
肖大夫听他这么说更是惊喜,“当真,是何方法?”
卓老将东西交了过去,“按照方子抓药,用此等装置,取其蒸汽,然后使患者呼吸此蒸汽,多次反复,直到人清醒为止,此可让重症变成轻症。”
沈亦白看卓老那几张方子,上面的法子和她当初建议的别无二致,不仅如此,就是当初只能用灵气完成的事情,他们后来都想了一个应对之法,纸张上面画了一个几个图,特地区分了初期和后期的诊治手法。
想来那张老在那之后并没有止步于此,放弃思考,而是更加精进,将一切都变成了一个具备操作性和重复性的方案。
肖大夫接过一看,越看越是喜悦,那是点头连连。
“当年南北医术交流,张药学就提出过各种可行方法,其中就有一种和这酸醋有关,这段时间以来,我们白茶城里面的大夫们也是想尽办法,其中就是借用他的思想,用了醋,这才有了之前的那个预防方子。没想到,他成功了啊。”
卓老肯定的点点头,“不瞒肖大夫,此前张药学居住的村子恰好发生过疫症,当时就是用这个法子把村子里的人都救了回来。”
“当真?”
“千真万确,当时引发热症的是一种食物,当时有位村民误食了一袋子黄豆,那黄豆里沾染了一些病原体,就此疫症就在村子传开。”
“黄豆?”
肖大夫灰眉紧皱,此时有两位大夫捧着一个药篓子从门口走过,肖大夫一个着急,赶紧喊住。
“陈大夫,李大夫,张药学高徒送来了对症的方子,咱们白茶城有救了!”
“什么?张药学,此话当真!”
两个大夫一听,都是十分激动,可以说是喜形于色。
“快,让我看看是什么办法?”
“诶,我先看看。”
说着两位大夫挤进屋子,对着那几张纸来回查看,边看边点头。
“可以一试,酸醋有抑制作用,这也和我们当初的想法不谋而合啊。”
“正是啊,正是啊!”
“只是如今到哪里弄那么多的陈醋啊,城内大多数的醋想必都快耗尽了啊。”
此问题一出,沈亦白欣然一笑,黎志清朝着她点点头,开口道。
“不如去各大商行问问呢。”
三个大夫互视一眼,“是极,当初只是去料行采买,却没去商行问问,说不定他们有呢。”
“走走走,咱们去告知府衙,让他们赶紧行动,还有这装置,得找能工巧匠给它做出来。”
几人兴致高昂,沈亦白悠然出了门,心中有一种微妙的感觉。
大家,比她想象的要坚强,要强悍,并不是那般的脆弱不堪。
她该想到的,她眼中的世界,一直很狭隘,而这个世界也在不断的冲击她的旧观念。
时代在进步,人也在进步!
黎志清悄然走到她身后,她回头,灿然一笑。
“我好像不用来也行呢。”
黎志清笑笑,“不来,又怎么会知道他们可以呢。”
的确,亲眼看见,让她感触更加丰富,要是从旁人嘴里听到,她约莫是有点不信的。
“只需要一个契机而已,好似也不是不可能。”
一个进步的契机,一个灵光一现。
“只要目标在那,多一些曲折,但总会到的。”
“嗯。”
人是草芥,人亦是根,亦是种子。
风有吹得走的,亦有吹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