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数枚红煌流星自天穹陨落，强大的冲击力掀翻了一圈怪物，带来一阵地动山摇。
    流星坠地后，那红煌之光缓缓消散，露出了一副路仁熟悉的，充满圣洁气质的银色重铠。
    那重铠之下的圣洁骑士缓缓直立起单膝跪地的身子，他们抽出了背后的巨斧。
    数头从后方窜出的银色骏马飞身一跃，落入战场之中，而后狂奔至银色的骑士身边。
    式辉亚里德帝国中坚战力圣骑士，已抵达抗击兽潮前线。
    在土着人群热情欢呼“圣骑士”这个词汇的时候，路仁又一次感受到了逻辑上的违和。
    效果鸡肋的鉴定术将他们的大致实力告诉了路仁。
    这是一群身体与灵魂的综合属性强度在四十级以上的圣骑士。
    可是受难者从未在任何一座土着的城池，看到过任何一个属性可以超过四十级的土着单位。
    哪怕是教堂之中也没有。
    至少污染之触对于生命的感知，以及痴愚之雾对于遮掩的感知并未发现任何隐藏的生命。
    更何况，根据这些铁罐头的铠甲与装饰来看，这只是一群寻常的守卫，甚至不如受难者最开始见到的那一个铁罐头的军阵。
    怀着疑惑，路仁跟在另外六个奇行种加唯一正常人身后，被土着人类带着慢慢远离了战场前线。
    他们来到了第二道防线，与慈眉善目的老法师城主立于一处。
    老城主对于他们忠诚与实力的赞扬，路仁并不在乎，他只是看向战场。
    高端战力的加入，不仅没有让那群普通的居民退后，反倒是激发了他们的热情。
    他们更加奋不顾身，以自身血肉引导虫兽，然后让神圣的圣骑士将身后的虫兽连带着他们一同斩杀。
    路仁眉头紧锁的看着形式古怪的战场。
    圣骑士斩杀虫兽，这没问题。
    虫兽朝着城内涌入，目的地是教堂，这也没问题。
    但...
    普通土着以自身为诱饵，自斩一只手臂用以吸引虫兽，然后将虫兽引到圣骑士的攻击范围，让圣骑士将土着和虫兽一同斩杀。
    这...
    哪怕路仁给他们buff刷满了，也几乎无法从圣骑士的斧刃下救回这些显然就是在送死的居民。
    甚至有一个好不容易活下来了，但也用两只手爬到了圣骑士的攻击范围中，最后被马蹄踩碎。
    路仁无法理解他们的癫狂，他只觉得这群家伙真的疯了。
    无论这群家伙是想要死在陛下的圣骑士手中，好魂归黄金王座，亦或者是其他原因促使了他们癫狂的举动。
    以路仁这个身份来说，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扩大血雾的范围，填上城墙被冲开的缺口，让虫兽们内部消耗。
    这样才能救下更多土着，同时让虫兽流出更多的鲜血，用以强化血雾的效果。
    而其余几人看到这一幕，显然也是被惊到了。
    他们无视了老城主听不懂的夸张言语，开始商议对策。
    不然这群npc给送死送完了，他们的情报还怎么卖钱？
    炫彩雪人率先发言：
    “我靠，这群npc是疯了吗，这样送的？”
    红白塑料铠甲表示赞同：
    “不行啊哥，得想个办法，不然这npc得自己给送完了。”
    唯一正常人冷静发言：
    “单纯的虫群还能清理掉，但是虫兽潮几乎杀不完，而这十来个盔甲人显然没有aoe手段，哪怕他们属性碾压死不了，但那些普通npc不行。”
    蒸汽朋克萝莉语气诡异：
    “峰宇，要不你去送一波吧，哪怕出了大失败也不会更坏了。”
    绿色重铠闷声响起：
    “是啊老大，俺帮你冲出去，我们waaagh！的一下给他们全炸了。”
    炫彩雪人非常不愿意：
    “有，有必要吗...”
    粉色系魔法少女语气肯定：
    “有，非常有，你个不如白板的内鬼！”
    路眠这个倒霉蛋最终还是没有躲过去。
    某次她在与怪物激情肉搏的时候，一根平平无奇的弩箭射来。
    伴随着一声惊喜的“大成功”，少女变成了光，漫天飞散的光。
    100%真实度的体验下，她直接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了一整天。
    值得一提的是，路仁现在身上的这一套红色重铠是路眠强行要求他套上去的。
    路仁经过好一番据理力争，才终于让路眠打消了购买粉色重铠的念头。
    路眠她觉得这种在100%真实度下，那种身体被气化蒸发的痛苦太可怕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哥哥那么强硬的要求她开100%真实度。
    但是她并不想让哥哥也感受到这样的痛苦。
    只是她并不知道，他哥都已经死习惯了，蛐蛐气化，不过如此。
    感觉不如一边亲手将自己细细的切成臊子，一边研究法力循环与身体切片之间的关系。
    总之，现在路眠非常非常非常希望看到赵峰宇倒霉。
    或者说被大成功和大失败坑过的众人都是这样想的。
    于是众人一边辅助土着npc击杀虫兽，一边争辩商议。
    终于，心虚且理亏的赵峰宇同意了。
    人终有一死，或轻如鸿毛，或重于泰山。
    不过是一死而已，又有何可惧哉？
    ………………
    “老二，你确定你这一坨东西真的能用？”
    赵峰宇“自愿”送命后，路仁掏出一大堆木头等材料。
    没什么远程手段，无所事事的绿色重铠人开始了他的diy。
    然后他在短短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徒手搓出来了一坨样貌狰狞，功能不明，但就是能让人不明觉厉的绿色诡异物品。
    话说哪来的绿色涂料？
    “放心吧老大，俺这玩意儿可waaagh了，保证能给你带回来。”
    刘铭伸出右手拍了拍绿色重铠的胸口部分，发出乒乓声响。
    抽象雪人想了想，好像也是哈。
    虽然刘铭这个偏爱绿色的没脑子憨憨造出来的东西，那原理根本看不懂，完全依靠bug来运行，但是却意外的好用。
    他老婆的坐骑就是这憨憨徒手搓出来的。
    炫彩雪人王做足了心理准备。
    他用抽象的小短手抓住他的弓弩，然后摇摇晃晃的走进了四面漏风，看起来就非常不可靠的绿色不明物中。
    原理不明，看起来运行完全依靠bug的绿色不明物启动了。
    它以一种螺旋桨没转，但是机翼在旋转的抽象方式，带着炫彩雪人飞了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鸟的飞行不是用翅膀，而是用脑袋一样荒诞。
    摇摇欲坠的扭曲飞行造物带着老大慢慢的出了城，来到了城外虫兽潮聚集的地方。
    踩在摇摇晃晃的绿色木头上，炫彩雪人随意的给箭头附上一个法术，同时投掷骰子。
    他看也不看，随便的扣下扳机，箭矢落地，骰子同步落地。
    很好，失败。
    看着某只怪物身上冒出的buff光芒，炫彩雪人也不恼，只是给弓弩上弦，然后继续这个过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虫兽之潮无穷无尽。
    但城池中的居民，竟然也好似无穷无尽。
    路仁刚刚救下来一个土着，那人看向路仁感激一笑，然后又狂热的冲向了圣骑士。
    这种情况弄得路仁真的很想用痴愚之雾将城池笼罩，或者用污染之触将怪物扭曲。
    但是他总是能感觉到一种若有若无的违和感，一种逻辑上的违和感。
    城池的位置，不对劲。
    土着的癫狂程度，不对劲。
    圣骑士的强度，不对劲。
    圣骑士斩杀自己人，这更加不对劲。
    这种违和感让路仁起了疑心，他总是怀疑这地方是不是那个“陛下”发现了什么，然后给他设下的圈套。
    在这种担心有圈套，但又不忍这群愿意用自己的命给他们挡刀的土着就这么送死的复杂心理之下，路仁将所有法力全都注入了血雾之中。
    血雾引动了地上随意流淌着的鲜血。
    那浓稠的血腥味飘散在战场各处，所有活着的生物，几乎都被幻觉所笼罩。
    他们失去了对现实的感知，他们生活在路仁为他们所编织的幻境之中。
    在幻觉的影响下，虫兽们自相残杀，圣骑士们深入虫兽群。
    而那些土着居民，则是被幻觉引导，回到了第二道防线内部。
    时间又过去了一会儿。
    土着居民已经全部撤回了城中，战场上只剩下了怪物与圣骑士两拨团体正在鏖战。
    越来越多的鲜血强化这血雾，越来越浓郁的血雾让他们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幻觉之中。
    见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众人一边点射着漏网之鱼，一边吹嘘着路仁对于天赋的开发程度。
    简直就是团战神技和潜入神技。
    堪称独断兽潮路天帝，完成了没有任何玩家能做到的伟业。
    就连退下前线的土着居民都围在众人旁边，言语之间满是赞扬。
    这群疯子这时候倒是不着急去送死了。
    就在众人放松的时候，一道奇异的波动传来。
    那波动无形无质，只是单纯的席卷着环境中的法力，如风般拂过。
    这波动的源头是赵峰宇，他的骰子落地了，“奇迹”落地了。
    没有爆炸发生，没有冲天火光。
    但众人觉得还不如发生大爆炸，或者多出来一只大boss。
    因为在他们眼中，世界变了。
    围在他们周围的，不再是人形的npc，而是一群半人半虫的怪物。
    那些扭曲的甲壳中，还时不时钻出一只乳白色的诡异蠕虫。
    在那开合的鳌肢中，尽是无法理解的呓语。
    他们所在的城池，更是由各种生物质堆积而成的巢穴，一层漆黑但是存在着各色光点的美丽菌毯铺在地上。
    在远处的战场上，虫群仍旧是虫群，兽群也仍旧是兽群。
    不过它们的身上都寄生着一层诡异而美丽的黑色菌毯。
    那菌毯深入它们的脑髓，操控它们的思想，跟随它们的心脏跳动。
    视角再转。
    原本圣洁而光辉的“圣骑士”，现在已经变成了堕落而扭曲的虫人战士。
    那银色铠甲，不过是虫子的几丁质甲壳，只是泛着金属的光泽。
    那红色正气，不过是从甲壳缝隙中喷洒而出的血雾。
    那银色骏马，则是一只更为扭曲的虫子，丑陋的鳌肢还在一开一合，慢慢咀嚼着其他虫兽的尸体。
    “路，路仁，你做的？”
    嫂子赵静安声音有些颤抖。
    “不，我也希望是我做的。”
    “所以...老大是投出来了个真实之眼，还是投出来了个幻觉世界？”
    “很遗憾，我们不知道，只有等老大回来后我们才能知晓答案了。”
    除了仍旧没搞清楚状况的蓝郡辛，其余众人开始通过各种蛛丝马迹推测到底哪一种才是幻觉，而哪一边又是真实。
    不过路仁并未加入任何讨论，他在对污染之触和痴愚之雾提出质疑。
    “我感受到了污染的侵蚀。”
    污染之触的触手到处乱晃，看起来像一只红色与金色交织的海葵：
    “你在找污染？污染怎么啦？”
    “为什么出现了对灵魂的污染你却不告诉我？”
    “唔？可是你不是已经发现了吗？而且这些东西影响不到你啊？”
    “它都让我产生幻觉了，还没影响到我？”
    “可是，也就只是这样了啊，只是在你的感知上遮了一层幻觉，又侵蚀不到你的灵魂。”
    “你...”
    这时，痴愚之雾幽幽开口：
    “污染它在吃自助餐，要是你知道了，提升了灵魂的抵抗，这侵蚀可就进不来了，它也就没得吃了。”
    “真的？”
    “真的。”
    “污染之触，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都怪你，还不是因为你太弱了，污染多吃一点，变强一点，才能带你这个拖油瓶奔赴群星。”
    “...”
    路仁又一次被污染之触这种理不直，气也壮的态度整无语了。
    不过他也是整理出了现状。
    首先，他和小伙伴们来到了一个半人半虫的城池。
    然后由于某种对于灵魂的污染侵蚀，他们产生了幻觉，将这里误认为是正常的人类城池。
    而污染之触早已发现了这种污染侵蚀的存在，但是这个倒霉玩意儿直接开始自助餐，完全没有想过提醒路仁。
    因为污染之触觉得，反正这些家伙也威胁不到路仁，大不了吃完了再跟路仁说一声，然后再去彼岸的角落自闭一段时间。
    直到老大的一发应该是真实之眼的效果，让众人察觉到了真实，也让路仁察觉到了这种对于精神的污染侵蚀的存在。
    路仁整明白了，老大也坐着摇摇欲坠的飞行造物回来了。
    他摘下了头套，那张国字脸上满是泪水。
    他语无伦次：
    “哈哈，假的，都是假的，这里才是真的，那些都是假的，假的！！！”
    “我们都是假的，游戏也是假的！假的！！！”
    “呜呜啊啊，都是假的，假的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