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竟然考虑得如此周密详细,真是太感动了,不过等您过来时,我们也会穿好防护服的和消杀程序的。”卡尔玛义正言辞。
“我也很感动,不过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吧。”墨白赶紧写字:“它还有多久孵化?”
“内部的生命活动剧烈程度的确在越来越高。”卡尔玛调高了视频的声音,不用细听也能听到视频里面很规整的心跳声,“但是和生物的孵化规律不一样,它的进程没有规律,时快时慢。”
“意思是就算它忽然孵化突袭,也没办法?”他们略显亢奋的神色让墨白不太放心,感觉这帮人拿到蝴蝶核心好比本·拉登拿到了无限手套。
“我们没有把握,不过就算它突然孵化出来并具备强烈的攻击性的话,以我们科研部的安全设备,也能把他困住至少……”卡尔玛副主任想了想,“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足够我们所有人撤离以及你们到达。”
墨白想起楚斩雨,便写道:“里面的东西孵化出来的话,还会是之前那个实验体……还会是那个女孩子吗?”
“不是,经我们对里面未成形的胎儿检测过后,认为它的人类性别是男性。”
卡尔玛扼腕叹息,“我们又失去了一位美少女,统战部能够派出您这样一位美丽的少校,而不是那位让我们不太看得顺眼的男性少将,大大地鼓舞了我们的士气。”
“我们会议的主题是hme,卡尔玛先生在这里却播放蝴蝶核心的视频,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墨白装没听见他的话。
“物尽其用,当然不是说要把它当个孩子似的养大,我们身边的同事都认为养孩子是个抓脑壳的事。”卡尔玛说,“既然这危险度很高的怪物不会变成二八少女,那就不必手下留情,可以拿来做hme的驱动能源。”
这话让墨白又看了看室内的人,琢磨了他们言语中对美少女的迷恋,又打量了一下自己:虽然已经里外不是人,但面对着一屋子大龄单身技术宅,墨白感觉自己在他们眼里是“人形电脑天使心”的存在。
她矜持地后退了几毫米,摸了摸自己插在背后的手枪,写道:“请您细讲一下。”
“我的舌头有点累了,该劳逸结合了。”卡尔玛说完顺势坐下,另一位研究员霍然起身,此人脖子上挂着一串由烤鸡腿,卷饼,巧克力糖,水果切片……等一系列食物组成的项链,他歪过头就能准确地咬住烤鸡腿正滋滋流油的金黄外皮。
“这位研究,您这身装扮会让我以为您是从食堂后厨逃出来的精神病人。”
听到她的揶揄,研究员横眉侧目,举止中竟有王霸之气,只听他说:“我叫赖麒允,中国人,古人云: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我等天才虽然智慧超群,但是也是血肉之身,必须时时刻刻吃东西,才能维持对宇宙哲学的不断思考,您是仿真机械,不能理解我们正常人类的饥饿是正常的。”
“我虽然是生物机械,根据我的认知模块,没有哪个人类会这么做。”墨白费了很大劲才压住颤抖的嘴角,“那请您为我解释一下蝴蝶核心作为hme的驱动……”
这位赖先生像课堂上抢答老师问题的三好学生,举起手,油光满面地说道:“其实很简单,我以为不需要解释。”
“嗯嗯嗯,我天性愚笨,一无所知,还望博闻强识的大科学家开悟我一下。”
对墨白面无表情的贬低捧高,赖麒允很是受用:“hme也是生物仿真器械的一种,但是先进程度又不如您,您可以通过像人类一样进食来续航,但是hem像汽车火车飞机,需要燃烧能源,我们又不可能给它修建加油站,如果使用常规能源,不足以支撑它强大的运行功率,想想看吧,您要是在驾驶过程中它忽然半路坠机……”
“以它的重量,就算有十个我,也得报废了。”墨白强颜欢笑:“所以解决方案?”
“解决方案就是这块核心。”赖麒允话音刚落,他忽然又坐了下去,慢条斯理地捧着自己的项链啃了一口,“说话真是太费神了,我的嗓子饿了。”
“……”
“该你了。”赖麒允肘了肘另一边的圣诞树……没错,就是圣诞树,上面还挂满了彩灯和小礼物,头顶甚至一颗金色的大星星;墨白以为那是之前圣诞节没收完的装置。
然后圣诞树的枝叶微微晃动,下面伸出一双腿,就这么草木繁茂地站起来了。
“您好,我是高桥树,很高兴见到您。”圣诞树说道,他每说一个字,身上的树枝和叶子就会哗哗晃动,要是闭上眼睛,光听声音,还以为自己在原始丛林里。
“诸君,我有一个问题,圣诞节明明是基督教徒的节日,在座各位应该找不出一个虔诚的信徒,为什么宁愿做树不做人呢,这位高先生?”墨白看圣诞树身上大概是脸的方位,听他的发音方式大概是中国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树是人?这个世界上有柳树,桃树,松树,很多树,还有我,高桥树。”圣诞树忽然悲从中来,嘤嘤地哭泣起来,“我恨你,我恨你,你竟然说我是人,可我明明是一棵树啊!难道我连真实的身份,都不可以拥有吗?!!!”
然后圣诞树百草丛生地跑了出去。
“……下一位,不管什么,你们总要把该解释的都解释完。”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位面容稳重的中年男性站了起来,看他五官端正和蔼,墨白松了口气,总算碰到正常人了。
“大姐姐~”刚松完的气倒流回来,墨白被吓得冷汗涔涔,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
这句甜美得好似七八岁小姑娘的嗲音传到墨白耳朵里,和憨厚黑壮的外形对比太过惨烈,她第一次这么希望自己是个聋哑人:“算我求您了,好好说话。”
“人家是好好说话了呀!为什么凶人家!”大汉哭哭啼啼地说,面对墨白薄怒的俏脸,他的腮帮可疑地红了。
老舍说过:少女的脸红胜过世间一切情话,墨白感觉自己的手快要控制不住可变形金属,真想用坦克炮对着他的肥脸来一发。
不过这目测三百斤的体量,往那一横,虎式坦克和他比起来都算吨位尚轻。
“不劳驾您这座大佛了……”墨白表情很麻木,她可算知道楚斩雨之前三天两头往科研部为什么一脸生无可恋了,敢情见的都是这种牛鬼蛇神。
“各位,各位祖宗,各路神仙,我就想要一位外表正常,言语清晰的研究员,愿意一口气和我讲完hme和核心,就这么难吗?”墨白打字写道,气愤的力道差点把键盘的26字母键摁成月球表面。
经过他们互相协商,你推我让了半天,终于有个人站了出来,这位头发很长很浓密,应该是全场唯一一个女孩,墨白正在高兴居然有个女孩在场。
然后随着女孩的缓慢起身,墨白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原来“她”是个做了隆胸手术的老年男人,而且穿着裙子……
“果然是这样。”
墨白麻木地想道。
她扶额揉脸,感觉自己如同一名越战老兵,在亚热带雨林里遭受无处不在的蚊虫叮咬。且她悲哀地发现自己已经见怪不怪了。
环视四周,其实就神经的初见端倪,细看这些人的衣服穿着,奇怪的面部表情都能窥见一斑,是她先给科研部加了一层滤镜,不然也不至于心灵暴击。
偌大一个会议室,竟然群贤毕至,少长咸集,仙之人兮列如麻,类人群星闪耀时;相比之下,口出名人名言的卡尔玛主任,真是个理性逻辑思维优越的正常人。
墨白欲哭无泪地写字,让他们各自写一份简要报告,然后由她取精华去其糟粕,整理hme和蝴蝶核心的关系,这才如释重负,勉强维持人类形态从会议室里出来了。
一出来她就和楚斩雨打通讯,一阵抱怨,楚斩雨则安慰道:“没关系,墨白,你有这份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