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得发抖,母亲说让她不要惹两个妹妹,但没告诉她如果她们来惹她应该怎么办。
她只知道要把自己的东西要拿回来,刚要去抢,五岁的梁若萱也跑了过来,一眼就被梁若茜手里的布娃娃吸引住,也伸手去拿。梁若茜一把推开梁若萱,梁若萱跌坐在地上哇一声哭了。
父亲和林氏闻声赶来,梁若茜立时对俩人说是她推倒梁若萱的,父亲看着哭声震天的梁若萱,抬手就要打她,她灵巧一闪避过了,恰巧这时母亲匆匆到来,将她护在身前,问她发生什么事,她把经过说出来,却遭到梁若茜反驳。
“爹,姐姐在说谎。是姐姐想和我玩,就把布娃娃送给我,萱萱也想要,姐姐嫌弃萱萱太小,碍事,就把她推倒。”
梁若茜颠倒是非曲直,气得她眼泪直掉。
她红着眼睛对母亲说:“娘,我说的是真的。布娃娃是你送我的生辰礼物,我不会送别人的。”
母亲没说话,两步过去就扇了梁若茜一个耳光,并从她手里拿回布娃娃,父亲立即吼:“陆氏,你在做什么?”
母亲淡笑:“做错了事情就要惩罚。你刚才要打萦萦,不就是觉得她犯了错?”
林氏泪流满面揽着哭得撕心裂肺的梁若茜梁若萱姐妹俩,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父亲见此心如刀割,对母亲一顿训斥。
“萦萦是姐姐,把东西让给妹妹本是应该的,你还为这点小事打孩子,也不怕上梁不正下梁歪教坏了孩子。萦萦不养在你身边是正确的。”
母亲目光凌厉望了父亲一眼,拉着她就走。
回到屋里,母亲紧紧抱着她,嘴里说着对不起。
“娘,为何爹爹不喜欢我?昨天那个将军罐明明是茜茜推倒的,父亲就是不信我,茜茜说是我推的他就只罚我。哼,他不喜欢我,我也讨厌他。”
母亲抓住她小小的肩膀将她推到跟前,对她说:“萦萦,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总会有人吃亏。老天爷挑选吃亏的人磨练心智,长大以后会有一颗宽容的心,可以包容很多人和事,那样就不会有太多难过了,你正是老天爷挑选那个人。”
“为什么老天爷不挑选茜茜和萱萱吃亏,磨练她们心智呢?”
母亲答不上来。
她拉着母亲的手,求她和自己一起离开这个家,既然家里不容她们母女俩,她们走就是了。
母亲摇摇头,语重心长对她说:“这世间女子的选择本就不多,你如果没有了梁家大小姐的身份以后的路会很难走,在夫家也没底气。”
“那我不要夫家,我只想和娘一起。”
母亲摸摸她的头,叹气不说话。
梦境一转,她又梦见八岁的她和十岁的戴唯逸在巷子里说话,他送她几块红豆糖,她一边吃一边夸他的好。
他笑着对她说:“我会用心读书,将来做大官,让你做官夫人,不但给你买糖吃,还要给你买金银首饰,让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她摇头:“我不要金银首饰,只要你对我好。因为做官也不一定对我好,我爹就是官,但只给小妾买首饰。”
“我不会像你爹那样的,我只娶你一个,我保证只给你买东西。”他誓言旦旦,有模有样的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如果做官和娶我,只能选一样,你是要做官还是娶我?”
对面她的质问,他犹豫了小半天,最后选了做官,她生气把吃了一半的红豆糖扔给他,转身要走,他拉着她说不做官就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书院的同学嘲笑,不希望她嫁给他没饭吃。
最后她嘟着嘴巴抬起小手指:“我们拉钩,你不能娶妾。”
梦境变得模糊,她奋力张望,就见到六个多月的弟弟在床榻上手舞足蹈,床榻被他弄得砰砰响,睡在一旁的她被吵醒了,她笑着逗他:“今天怎么这么开心?是不是叫醒姐姐陪你一起玩?”
他不理她,身子朝另一边挣扎,但努力了几下又平躺下来。不一会儿他又往这边踢脚,手胡乱撑着。他是想翻身,可一直没成功,眼睛一瞅她,见她像看笑话一样望着他,忽然嘟起嘴巴哇哇大哭起来,她忍俊不禁将他抱在怀里哄。
哄好他之后,她将他放回床榻就出了房间,却转身趴在门口偷偷朝里看,弟弟又开始挣扎翻身,几次失败也不哭不闹,最后终于成功了。
她走过去,他流着口水对她笑,似乎等她表扬,她点点他的脸:“铭铭真是小聪明。”
忽然耳边传来阵咳嗽声,场景又换了。
虚弱的母亲半躺在床榻上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把药端过去欲喂母亲喝,母亲将药碗推开就吐了一口血。
她心痛地给母亲擦掉嘴角的血,又让母亲喝药,母亲摇头说没用的,她却坚持:“一定会有用的,你忘了吗,我是第一神医的徒弟,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她逼着母亲把药喝掉,母亲喝一半吐一半,这时父亲走了进来,假惺惺问母亲怎样了,然后让她好好养身子。说怕她把病气过给弟弟,他先把弟弟抱林氏的院子让林氏养着。
母亲听完便将刚才的药悉数吐了出来,又开始猛烈咳嗽,又吐了一口血,倒在床上。
她砰一声把碗砸在父亲脚边,朝他吼了个滚字,侧身去探母亲的脉,泪水涌出眼眶,她含泪将旁边的弟弟抱过来让母亲看。
母亲依依不舍地望着她和弟弟,艰难伸出手,她赶紧握住。
母亲用尽全力对她说:“阿萦,照顾好你弟弟。”
她重重地点头,眼泪濑濑落下:“娘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不会让他受委屈,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的。”
母亲苍白的脸露出欣慰的笑容,闭上了眼睛。
她抱着弟弟扑倒在母亲身上:“娘······”
“娘······”睡梦中的苏流萤嘴里喊着娘,不停的挥着手,像要抓住什么东西,泪从眼角滑落。
坐在旁边的沈璃忽然过去握住她乱抓的手,稳稳将她的手压在身侧。她的手在发抖,但人总算安静下来了。
过了片刻,他想放开,发现她握着很紧,挣都挣不脱,只好放弃。
他垂眸看了眼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白晰细长,没想到力气这般大。有力气,证明她活过来了,被她占点便宜也值得。
据他所知,苏夫人已经去世十几年,那时她应该很小,没想到也和母亲有那么深厚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