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步兵断粮引发骚乱,左都统陈潇被士兵拘于营中。
吴太守前去安抚,同样遭扣,他们要求发放全部军饷。太守亲卫被拒门外,情况危急。”
“速令常镇集合全营,即刻前往左营维稳,切记避免冲突,务必保持冷静!
你立刻赶往军需处,取出所有剩余粮草,包括我营的也要拿出,军需官若阻挠,便强行夺取,但勿伤人。我先去现场看看。”
方奕言罢,急步奔出营门。
此时的步兵大营内喧嚣四起,一片混乱,将领吴敏博与陈潇等人被囚禁于营舍之中,而这场哗变的主导者是数名百夫长。
长期积累的不满如火山爆发,吸引了数千人的响应,其余人则是被这股浪潮裹挟,心想只要能讨回拖欠的军饷与粮草,闹腾一番也无伤大雅,毕竟法不责众。
吴敏博的亲随在营外焦急万分,几欲拔剑闯入,但深知军中内讧非同小可。
恰在此刻,方奕策马赶到营门,声如洪钟地喝止了即将失控的亲卫。
“莫慌,尔等在此静候,我前去探明究竟。”
方奕只身步入营地,被愤怒的士兵团团包围。
他高声疾呼:“冷静,我是方奕,让你们的首领与我对话。要解决问题,争吵无序绝非上策!”
闻其名,众人的情绪稍显平复。
对于这位年少英勇的忠勇伯,他们内心多少存有一丝敬畏。
不久,几名领头的百夫长现身,众人聚于营中落座。
一位百夫长率先开腔。
“方将军,你此行何意?今日谁来劝说也无济于事,若领不到军需,我们唯有饿毙,为此,我们已无所畏惧!”
方奕镇定自若地回应。
“我明白各位已是山穷水尽,但需知军营叛乱后果严重,一旦失控,领头者恐遭灭门之灾,难道就不为家中老小着想吗?”
“休以严刑峻法相威胁,饿死与砍头,不过一死而已!”
一名怒气冲冲的百夫长猛击桌面,反驳道。
方奕随即提出解决方案:。
“各位安心,我已派人速取军饷粮草,这些都是我赤羽营士兵省吃俭用挤出的份额,暂解各位燃眉之急。
虽是杯水车薪,却也能解一时之困。待吴太守另寻良策,朝廷的补给一到,必会发放。请相信。”
此言一出,众人愕然,听闻方奕愿牺牲自家营中的口粮援手,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感动。
“吴太守绝无私心,马匹若因饥饿倒下,再难补充,届时若战事突起,缺少骑兵,云州城面临的压力将何其沉重。
你们如此扣押将领,非但求财无门,反将自身置于险境,实非明智之举。
难关当前,让我们共同面对!我方奕在此承诺,赤羽营有食,必不会让你们挨饿!”
方奕见劝说初见成效,便乘胜追击,直击心灵深处。他深知无人真心求死,皆是生活所迫。
几位领头的百夫长陷入了沉默,低声交谈起来。
此时,卢七紧急筹集的粮草已送达,并开始分发给步兵士兵。
见方奕所言不虚,众人心怀感激。一名壮汉起身表态。
“方将军,我们信你一次,立刻释放将领。但我们有一请求,我们虽知罪孽深重,生死由命,但恳求吴太守宽恕那些无辜的士卒。”
方奕拍胸承诺,绝不会让任何一人遭受伤害。
一场风暴被及时平息,方奕终得舒一口气,心石落地。
云州议政厅之内,群英寂然无声,近日的哗变犹如同阴霾般笼罩心头,这些久经沙场的将军们,皆是从微不足道的小兵一步步踏上辉煌,深知麾下士卒不过求一温饱。
而今,粮饷无着,食不果腹,哗变之举,虽能体恤,却也让人心有余悸。
陈潇略作沉吟,缓缓言道:“太守大人,那几位率众的百夫长,已自缚请罪,现被囚于营房之中,此事如何定夺,还望示下?”
吴敏博苦笑中带着几分无奈道。
“罢了,粮草难继,责在我这个主帅。
释放他们吧,众人亦是情非得已,幸未酿成更大祸端。
但此乃最后一次宽恕,往后,律法不可轻犯,暂时剥夺其职,待其日后再立新功以赎前愆,至于普通士卒,概不追究。
陈潇,你速回各营传达,务必保持军心稳定,我们还需另寻良策。
哗变之事,到此为止,不得外泄,违令者,斩!”
将领们默默颔首,深知吴敏博此举意在护短,陈潇领命退出。
正当方奕心中盘算着白玉京查案的进展,吴敏博忽然唤其名。
“方奕,可有所思?此次多亏你的冷静应对,才未使事态演变成云州之乱重演。唉,粮草短缺,有何妙计?需你助我一臂之力。”
方奕摇头,面露难色:“太守,粮草非天降之物,此刻我也束手无策,但请给我两日时间,或有转机,请再容我些许时日。”
吴敏博心中疑惑,这年轻人究竟暗中筹谋何事,总带几分神秘,却也未再多问。
泰宁十七年冬,非比寻常,女真铁骑陈兵边疆,大周兵马躁动不安,边陲之地民心动摇,税负沉重,整个北疆上下弥漫着一片悲观气息。
及至白玉京归来之日,一切似乎有了转机。
“将军,邓先勇确有隐情,而且恐怕非同小可!”
方奕紧握白玉京之手,快步入帐,心急如焚,若再无音讯,他几乎欲亲赴郓城寻人。
“莫急,细细道来。”
听闻确有其事,方奕脸庞顿时阴郁。
白玉京徐徐道来半月经历。
“初时,我与众卫士分头行动,遍访郓城乡村,详询赋税之实,结合郓城户籍总数,估算此番应征收军粮约五千石。”
“如此之多?”
方奕稍感诧异,转念一想,郓城虽非膏腴之地,却是北疆较大郡县,数额可观,亦在情理之中。
白玉京续言。
“依理,既然征得如此粮草,即便扣除运输损耗与劣质粮米,运往北疆的军粮也应不下四千五百石,然而,此次郓城上报仅两千石,其中必有猫腻,差距过大,难以解释。”
“继续。”
方奕若有所悟,点头示意,白玉京之推断,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