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色晕开一瞬,世间仿若于此刻颠倒,从此幸福与痛苦便混为一谈,爱极轻易的溅入我们眼眶和口鼻,于是滚烫的泪水划过面容,妄想得到的片刻温暖也化作灰烬…
连苟延残喘的相拥都不能拥有。
高香烟雾缭绕,耳边时不时传来阵阵钟声,人事繁扰,蒲熠星穿着黑色的中山装和郭文韬站在庙宇前面。
双手捧起高香,对着高台之上的神明拜了又拜。冷风吹起二人的发鬓,眼底一片乌青,面容憔悴不堪。
好像跟他们第一次重逢时的模样来比,二人都消瘦了不少。
蒲熠星眼底更加暗沉,好不容易亮起的光芒又黯淡了下去。属于郭文韬身上的意气风发也被时间消磨殆尽,瘦弱的身躯和眼底的疲惫,就好像走到生命的尽头。
而后,在阵阵檀香味之中,二人把手中的祈福带挂在树上。站在庙宇高处,俯瞰大地,眼中是无法化开的悲伤。
要问许的什么愿?
蒲熠星眼眸轻轻颤抖,来之前是想写“郭文韬平安”,握起笔那一刻,他脑海之中只浮现了两个字。
自由。
他要自由。
他要所有人都自由。
于是那么长的祈福带上,就写了“自由”二字,挂于高处,愿清风送往神邸,请求圆我所梦。
郭文韬低头看着右手无名指上闪闪发光的茉莉戒指,声音有些小的喊:“阿蒲。”
蒲熠星轻轻答应着。
郭文韬说:“你说过,无论你去到哪里都会带上我,还算数吗?”
风突然大了起来,烟雾缭绕之中,蒲熠星垂下眸子,脑海之中闪过无数画面。从他来到梦境之中的第一天到现在。
死在他面前的有多少?
背叛抛弃他的有多少?
为救他而死的有多少?
想着想着蒲熠星突然发现,这里的每一个人他都记得,每一个人的面容都印象深刻,就像刀刻斧凿般刻进他的心中,午夜梦回,都不能让他安心。
蒲熠星没说话。
郭文韬牵住他的手。
“当然。”蒲熠星扬起一抹笑容,却也不达眼底:“无论我去到哪里,都会带上你。我活你就活。”
二人牵着手走出庙宇,路上各有心思,心事重重无法化解。自从在世界末日副本之中醒来之后,整个mz军事部都安静的异常。
大家醒来后都装成没事人一样,安安分分的过着每一天。最过于安静的还是齐思钧。
郭文韬不放心想去找齐思钧看看,却发现齐思钧跟平常一样在准备早餐,还笑着和唐九洲他们开玩笑。
只不过唐九洲他们眼底全是藏不住的担忧。
没有人会相信齐思钧能当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但没有人敢去问,也没有人敢当着这样笑容满面的齐思钧提起周峻纬。
这是出副本的第五天,黄子弘凡还在昏迷没有醒过来,杨蓉和王鸥正在全力探查黄子弘凡脑海之中的梦境。
走回总部之后,就看见邵明明一脸悲伤的站在大门口,二人往里面一看,是齐思钧搬了个小椅子坐在办公区。
“唉,你们回来啦?快来看我的新菜单!我打算把我会做的菜制作成一本菜单,这样以后你们想吃什么就可以拿着菜单来找我了。”齐思钧笑着朝他们招手,还大方的挥动手中的本子。
怎么说呢。
他越高兴,大家越担心。
可偏偏没有人敢去问。
“今晚是小齐哥下厨吗?”郭文韬扬起一抹笑容,语气是藏不住的疲惫,他走过去问。
齐思钧点头:“对,等我把菜单做出来,你们就可以点菜了。”
郭文韬安静的站在齐思钧身边,目光落在那本菜单上,上面的字迹工整,一看就是一笔一划写出来的,没有半点潦草,笔下的很重,每一划都很直。
“小蒲”
撒贝宁站在二楼楼梯口对着蒲熠星招手,后者抬脚走过去,撒贝宁手搭在他的肩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像是安抚。
“别多想,你要知道,仅凭你一个人也改变不了结局。”撒贝宁说。
蒲熠星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选择,没有必要去美化你没有选择的那条路。对于许多事许多人,无愧于心就好。”撒贝宁皱眉看着他。
蒲熠星停下脚步,看着撒贝宁:“如果有愧呢?”
“你看。”撒贝宁手重重捏在蒲熠星肩膀上,蒲熠星感受到疼痛往后躲了躲,撒贝宁接着说:“你的肩膀抗不了那么多,会疼的。”
蒲熠星认真的看着撒贝宁:“是因为我……”
“不是。”撒贝宁义正言辞的否定了他:“不是因为你。你是一个变数,是一个带有拯救性质的变数,你不是灾星,所有的苦难也都不是你带来的,恰恰相反,因为有你的存在,苦难被你抵挡了一部分。”
“蒲熠星,你是一个人!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的任务在某一个维度里其实是顾全你自己就够了!”
“师傅…”蒲熠星轻轻唤他“有些时候顾全不了那么多的。”
两个人站在二楼走廊里,双目对视,那一眼透过彼此的眼神窥探眼底最真实的存在与想法,眉宇之中全是化不开的忧愁。
撒贝宁语气深沉,他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突然觉得满腹心疼,因此不敢再直视少年清澈的眼睛,只能别过脸去。半晌,哑声问:“那你自己呢?”
“此事危险,徒儿还年轻,就让徒儿上吧。”蒲熠星突然想起他跟撒贝宁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想起千山鸟飞绝,想起孤舟蓑笠翁。
想起撒贝宁当年的那句:“徒儿,此地危险,你还年轻,你先上。”
多么中二的一句话,偏偏由此刻的蒲熠星说出来,犹如重剑狠斩当年。
撒贝宁没说话。
三楼传来到着急的脚步声,只看见黄子弘凡光着脚从三楼跑下来,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右手因为之前在打点滴,可能是被他自己强行拔了,现在还在流血
黄子弘凡跑到二楼,撞开蒲熠星和撒贝宁往实验室跑。杨蓉王鸥和张若昀追在后面,二人见状也连忙追过去。
看见黄子弘凡在箱子里翻到了银色手环,视线扫了众人一圈,最后来到蒲熠星面前,一把抓起蒲熠星的手,把手环往蒲熠星手腕上套。
“走……走……跟我回去救石凯……帮帮我……帮帮我……”嘴里不停念叨着。
蒲熠星站在原地,任由他给自己戴上手环,一动不动。
齐思钧冲着上来把手环拽掉,又把黄子弘凡手中的手环抢过来,递给张若昀后,他看着黄子弘凡这副疯癫的样子。
“黄子,你才醒过来,身体太虚弱了!”
可是齐思钧还没有说完,黄子弘凡就一把拉住他:“小齐哥!”
黄子弘凡抬起猩红的瞳孔:“小齐哥,你跟我去!你跟我去把石凯接回来!你不是也要找周峻纬吗?正好,正好……我们两个一起去找他们……”
……
这么多天没有人敢在齐思钧面前提起的名字被黄子弘凡提起来了。
众人傻站在原地,不敢说话。
黄子弘凡紧紧拉住齐思钧的手,就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样,片刻面容便被泪水占据,他颤抖着手,哽咽道
“我们一起去,一起去把石凯周峻纬接回来好不好?不是说那是梦境吗?既然是梦,那就一定是不真实的,是假的,只要我…我们找到破解梦境的办法,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了……”
黄子弘凡现在已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他以为还有另一个维度的现实,可是真相就是如此残酷,再无其他选择。
说着说着,黄子弘凡体力不支跪在地上,因为重大的力量,导致被他拉着的齐思钧也跪了下来。
这个场景,就像当时石凯抱住齐思钧,二人相跪于荒漠之中一模一样。
齐思钧有些恍惚,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任由他拽着自己,后来眼眶渐红,他不悲不喜跪在地上,任由眼泪滑落。
突然发现,好像心有点痛。
于是安静的去感受跳动的心脏,将过往回忆牵扯出来,那么瘦弱的身影终于迎来了情绪的崩溃。
齐思钧被情绪压制,犹如块大石头压在他背上,让他无法站立身体。可他没有像黄子弘凡那天大悲,反而要平静的多。
何炅叹气,从门口走来趁黄子弘凡不注意,一针打在黄子弘凡脖子上,对大张伟使了个眼色,大张伟立刻把黄子弘凡扶回房间。
而后何炅蹲下身来,看着齐思钧:“起来吧。”
话落,鲜血从齐思钧口中喷涌而出,齐思钧倒在何炅怀里,众人连忙慌乱的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