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鸿儒本是无意中一瞥,谁知就这样被吸引了视线。
他快步走到傅斯淮面前,那叫一个健步如飞。
离近,浓郁的花香直接冲进他的鼻腔,谭鸿儒眼睛一亮。
他欲伸手去拿,脸上的表情兴奋又震撼。
傅斯淮一直在盯着谭鸿儒的表情,见到他的变化之后,眉头舒展,啪嗒一声把盒子给合上了。
他在注意着,没有夹到谭鸿儒的手。
“欸!”
谭鸿儒抬头看着他,神色一变,哪还有刚才固执的样子。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傅斯淮平静地垂眸,声音淡淡,“我女儿的事……”
提到这个,谭鸿儒的脸色一僵。
他绝对不支持这种学术界不正之风的蔓延,但心里又实在对那朵花感兴趣的很。
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决定耍赖。
“你先让我看看,你女儿的事等我看完再好好谈。”
这番说辞傅斯淮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他在不想答应别人、既要又要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
他没动,看着谭鸿儒。
“这支花是我为我女儿准备的拜师礼,如果她的事不先定下来的话,我可能没办法给你。”
谭鸿儒更纠结了,他拍了拍傅斯淮的胳膊,装作和他说话的样子偷偷去拽那个长木盒子。
揪——
没揪动?
再揪——
这次倒是揪动了,不过盒子的另一端连着一只手。
傅斯淮声音儒雅淡然,“谭教授这个动作,我可以理解成你收下这份拜师礼了吗。”
谭鸿儒握紧拳头,一颗心提起又放下,这样来来回回情绪起伏了好久,他泄气一般重重叹了口气。
同时用力把那个盒子给抽了过来。
“行行行,挂吧!”
说完这话,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木盒。
看到里面近乎完美的玫瑰花时,眼神激动,止不住惊叹。
“培养出这样的花,就是我毕生的梦想啊!”
他很小的时候在山上迷路,闻到过一股类似的花香味。
那股香味美的不像是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好像能抚平他内心所有焦虑和不安。
循着花香,他慢慢往森林里面走,最后在一块大石头的缝隙里看到了那株白色的、不知名的小花。
他忍不住为之着迷,正想走过去的时候,看到旁边有两只老虎在打架。
两虎似乎都想争夺那只花,像失去了理智,虎啸声惊得飞鸟四散。
最后一只大虎胜出,它低头一叼,把那支花含进嘴里,就这样吃了。
谭鸿儒躲在树下,被吓得身体发软。
方才那两虎为花打架,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现如今花被吃掉,等香味散尽的时候,两只老虎闻到他的气味,下一个吃的就是他了。
他不敢在这里多留,开始腿软走不动,后来闻着空气中的花香味,身上渐渐恢复了力气,轻手轻脚地离开那里。
确认老虎没有发现他之后,直接狂奔往反方向跑去。
后来他家人上山找到了他,谭鸿儒离开了那座山,却再也忘不掉那株神奇的白花。
因为这件事,他对植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早已忘记那天惊艳的花香,但当时身体内发生的改变却记忆犹新。
就像现在这样,那是一种洗涤的感觉,如果要形容的话,就好比给人体来一个翻新。
谭鸿儒曾经幻想过,有朝一日能经过不断的实验和改进,养出如此一般的花。
但他如今年华垂暮,没时间了。
谁能想到黄土埋半截了,竟然又见到了它。
谭鸿儒的心情怎能用狂喜来形容啊,那是比这个词更要多十几倍的情感。
“这花。”他声音强忍哽咽,“对我的意义很重要。”
说完后,他小心翼翼地把盒子给盖上,生怕花香跑了出去。
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谭鸿儒也不是不守信用的人。
他看着傅斯淮的眼神满是感激,“虽然不知道你是在哪里弄到这支花的,但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你女儿今年上大几,我去她学校打个招呼,也算是兑现条件。”
出乎意料的,傅斯淮却说不用。
“她没上大学。”
谭鸿儒有些惊讶,“才高中你就给她铺路?这也太早了吧。”
不过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上高中的话还早,不会来研究所里烦他。
傅斯淮看着他的神情,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
“不是高中。”
“初中?”
“也不是。”
“……别告诉我是小学。”
“嗯,是幼儿园。”
谭鸿儒的表情裂开,脑子也裂了。
他两眼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这不是明晃晃告诉别人,他、一向有着正直之称的谭鸿儒被人给收买了吗?
“你不会是特意来消遣我的吧!”他有点生气,语气也急,“才上幼儿园你来找我挂徒弟?她能懂个什么?”
傅斯淮的表情还是不变,口吻轻缓淡然。
“所以说只是挂个名,不过后续可能会宣传一下,如果有媒体联系你,希望谭教授配合。”
谭鸿儒抱着木盒子满脸生无可恋。
完了,以后全国人民都知道他被人收买了。
人到晚年,清廉正直了一辈子的名声就这样毁了。
“你赶紧走,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再看下去他感觉自己要忍不住用扫帚把他赶出去。
傅斯淮微微颔首,“我走了,教授留步。”
谭鸿儒捂着眼睛,等面前的阴影消失之后,他宝贝似的捧着自己的盒子急匆匆走回实验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