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许一凡彻底消失了。
就像从来没在她的生活中出现过一样。
苏杭在她面前也默契得没有再提起这个名字。她其实有点好奇新年那天许一凡追出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因为后来丁月曦也追出去了，她总觉得这个傻女人可能吃亏了，要不然以她的性格不可能回来什么也不说。
而且“替身”遇到正主，能讨到什么好？
她看着周言每天强颜欢笑，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也懂周言的骄傲和坚强。而且，相处了这么久，她觉得周言虽然小她两岁，看起来儿童心智，但是有时候又觉得内心又有和她年龄不相符的堡垒，难以攻克。
尤其是她遇到困难时候，总是不会求助，这让她有点心疼，于是这几天她接过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务，能让她少忧心一些是一些。
周言其实很敏感，苏杭的举动她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她确实不怎么好受。
这不算“分手”的“分手”还是有些折磨人，虽然她对许一凡放了狠话，看起来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是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自己这段有“污点”的过往。
曾经男人说的那些不许她见光的话，以及有意无意的伤害，一想起来还是有些密密麻麻的痛。
抚平伤痛是需要时间的，她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时间，还不如装死，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这段时间里，一个久不联系的大佬居然给她发了微信。
是利亚。
【中午有空吗？我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等你】
周言没想到会突然收到利亚的消息，那天在碎片大厦只能算是偶遇，她也不觉得给大佬留下了什么深刻的印象。
她回了一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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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咖啡厅内，利亚依然是和上次见面没什么变化，依然是温柔中带着坚定，有种岁月沉淀过后的宠辱不惊。
其实，她没有像别的那些位高权重一样，给周言一种上位者的压迫，反而带了一股柔和的力量。
“那封邮件是你发的？”利亚开门见山。
周言愣了一下，她当然知道利亚指的是什么。只是她没想到这封邮件最后到了利亚手中。
她看着利亚的眼睛，只觉得那并不凌厉的目光却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也带了一些审视。
莫名的，她觉得利亚并没有站在她这边，她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有些失落，她并认为自己做错了。
“是我发的。”
利亚见她大大方方承认了，放下了抱在胸前的双手，收回审视的目光：“你觉得这样做合适吗？”
“为什么不合适？”周言抬起头，带了一点倔意。
利亚忽地笑了，她其实挺喜欢周言的，因为她也热爱真实：“你觉得陆亮行罪有应得是吗？但是你又拿他没办法，所以就在背后玩这一招。”
周言听到“背后”两个字，不合时宜得笑了：“所以我应该冲上去和他拼了是吗？或者如果我拿他没办法，就应该什么都不做，当一个完美的受害者？”
她又想起当时在溜冰场陆亮行的所做所为，继续说道：“我不觉得在背后做这些有什么丢人的。”
利亚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毕竟这么多年，敢当面顶撞她的人已经不多了。要是换了别的大佬，多多少少会生气，但是她没有，反而笑道：“这就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倒是挺真诚的。”
周言被她搞得有些不明白了，难道她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利亚放下手中的咖啡，直起了身子：“周言，我不在乎什么陆亮行，我今天来是为了你。看过倚天吗？”
周言有些懵了，这已经是她最近第二次听人提到倚天了，上次是某个她不愿提及的人说的。
“看过，书和剧都看过。”她如实回答。
“知道周芷若为什么惹人讨厌吗？”
周言也直视着利亚的眼光：“我不觉得她讨厌，也不觉得她做错了什么。她全书中只做了三次选择，我觉得每一次她选的都没毛病。”
这倒是让利亚有些惊讶，忍不住发问：“哪三次？”
“第一次在光明顶灭绝师太让她捅张无忌，她选择了峨眉，放弃了爱情。第二次遇到金花婆婆，她还是选择保护峨眉，这一次她放弃了自己。”
“第三次呢？”利亚听着她有些大逆不道的话，觉得十分受用，因为这曾经也是她想说的。
“第三次是在灵蛇岛，这一次她贪心了，爱情和面包都想要，于是她选择了见不得人的手段。”
“但是要达到目的，她有的选吗？这对她来说根本是一道无解的题。她要背负的罪孽不过是因为她是反派。她要抢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
“金庸什么都好，但是他不懂也不喜欢有野心的女人，一定要给她们戴上原罪。这对她们来说，并不公平。”
利亚听完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我和你说过的，这个世界就是不公平的。但是，不要把自己当弱者。当你习惯了在背后用手段，你就会降低对自己的要求，这不是一个好习惯。”
“陆亮行不是什么好人，你举报他也没有任何问题。我叫你出来，只是想提醒你，不要习惯把自己藏在幕后，你要勇敢得站出来。我如果是你，我会实名告发陆亮行，如果真的要承担后果，这个后果我也甘之如饴。”
她眼神陡然犀利起来：“你懂我在说什么吗？要勇敢得和这个世界交手，你可以的！”
周言僵住了，感觉利亚的眼光一寸寸扫过，将她杀得没有还有还手之力，打入了深渊，但是在深渊下，又仿佛给了她无限的力量。
她又一次听到了那四个字，感觉全身的细胞又被激活了。
利亚还在继续：“你刚刚说的都对，其实我也不讨厌周芷若，她没有错。如果一定要说她做错了什么，可能是她始终无法直面自己内心的阴暗，无法坦荡得和这个世界交手。阴暗和野心本身没有错，只是你要去面对它。”
她站了起来，中午的时间不多，她要回去了。
走之前，她回头又告诫了一句：“说人是非者，本身就是是非者。你要小心了。”
周言愣在原地，半晌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