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下午对打工人来说是很愉快的。
尤其是晚上还有聚餐的时候,更有盼头。大家最后决定一起去法拉盛吃中餐,周言也准备去。
法拉盛是名副其实的中国城,相比起来,全世界别的中国城只能算是中国街。她没去过几次法拉盛,每次去都像回国了一样,而且不是那种大都市,就像是深圳的老街一样热闹。
她今天心情还算不错,下了某个决定之后,心里更加澄澈通透了。
直到她的聊天框忽然弹出一条消息。
【yan, how are you?】
她瞳孔微缩,感觉大脑要萎缩了。
居然是许一凡发来的。
而且是how are you?这种一看就是出了事的问候语。
这么久没有动静,她都忘了这茬了。
毕竟她是单线程的生物,一次只能处理一个程序,这一星期她一直在处理程方树,早就忘了某些人的存在了。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她都不是他们组的分析师,没事干来找自己干吗?
不过,她还有基本的礼貌。
【good】
【how are you?】
她机械得回复。
过了三秒,男人又传来的消息。
他直奔主题,她的定价表有问题,他今天没法平仓。
咔嚓一声。
这下周言彻底傻眼了。
自从她工作以来,她还没犯过错。第一次出问题就干翻了系统?她都做了些什么,怎么会导致交易员那边估计不准头寸,以至于没法平仓。
对于她们来说,让交易出了问题就是天大的事。如果是md亲自找上来,就可以去死一死了。
这大周五的,可真要命。
她没有多想,职业素养第一,她起身直奔许一凡所在的区域而去。
她到的时候,更傻眼了,许一凡没在办公室,他和自己手下的交易员站在一起。
他们组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在。周五一般大家都走得早,现在都五点多了人还这么齐全,就连程方树都被叫来了,在边上站着。
看到她来了,大家齐刷刷地朝她看过去,表情复杂。
她真是捅了篓子了。
许一凡看着匆匆赶来的女人,是最淡定的一个,既不恼怒,也不急躁。
然而周言知道,事情恐怕是十万火急。
程方树现在终于松了一口气,周言是这个定价表的原始开发人,出了问题她是最清楚的。
他收起来这周不安的情绪,工作起来十分专业,三言两语就和女人解释清了问题的来龙去脉。
许一凡下面的人用这个定价表加了一些新的交易,结果cel直接崩溃了,连一步一步检查是哪儿出了错都做不到,所以大家才束手无策。
好像确实是最糟糕的一种bug,闪退是最恶心的。
她有些紧张。
直到男人叫了她的名字,她才回过神来。
“yan,需要我给你展示一下吗?”
她应道:“好。”
男人动作干脆利落,长臂一挥,给她拉过一个椅子,让她坐在边上,自己则打开那个熟悉的定价表。
他操作十分熟练,完全的无鼠标作业。
调好时期时间,加载完市场数据,他又回到主页面,增加了几个新交易。
回车,然后f9,自动计算。
不出预料,定价表崩溃了。
他没冤枉她。
做完这一切,男人退开一个合适的距离,却仍在她边上,挺立不动。
眼神示意,她可以开始工作了。
周言坐正,在众目睽睽之下再次打开了那个定价表。这已经是两个月前她交上去的项目了,现在她需要快速熟悉一下。
她感觉四面八方都有眼神盯着她。最关键的,右边的男人也在盯着她。
经过这一周的时间,她已经了然,他根本不是四年前那个浪荡的公子哥,现在他是货真价实的business head。
和她们组那些让人闻风丧胆的md一样,让人畏惧。
而在md的注视下debug,恐怕是所有分析师的噩梦。
这压力真是太大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聚精会神地在定价表上。边上传来的木质香水味若有若无,倒是让她安定了一些。
直到她排查了所有的数据,确认没有问题。她又试了几个目前系统里有的交易类型,也没有问题。
如果是这样,只能是她的定价表不支持他们新加的交易。
刚刚男人操作得很快,不停地在切换表格,她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一个新来的人怎么能对公司的定价表这么熟悉。
这可是一个有十几个页面cel,内容庞杂,她刚来的时候花了小一个月的时间熟悉这个破cel。
她凭着记忆输入了相同的信息,盯着那几行衍生品交易开始思考。
这是一个新的组合,和现在的组合并不完全相同。
她好像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
他们不能随意输入任何组合,她在开发这个定价表的时候,应该设置一些条件限制他们的选择,但是她对股票业务并不熟悉,所以省略了这一步,没想到造成了今天这么严重的后果。
她转向男人,想开口告诉他答案,但是她忽然意识到她完全不知道男人的英文名是什么。
或许,他根本没有英文名。
她没有多做思考:“yifan,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我的定价表不够严谨。目前我没有设置限制条件。你们新加的交易只能走另外一个模型,这个定价表不支持这种交易。”
她从系统里调出另一个定价表,调好之后输入同样的交易信息,果然成功了。
说完她转向众人,承认错误:“对不起,是我的疏忽,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这时,程方树和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也有人给她捏了一把汗,虽然说这个失误不是她的本意,但是谁让她运气不好,耽误了新来的老大平仓。
现在这种情况,她只能自求多福,期待这位花街新秀不要发脾气。
毕竟往常这种时候,脾气稍大一点的交易员已经开始捶桌子了。他们不占理的时候都可以随时掀桌,何况现在占理了。
办公室的空气骤然冷了下来,大家鸦雀无声。
周言站起身,转向许一凡,等着他的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