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父沉默片刻,他知道最开始严西就是不想去检讨大会,觉得丢人。但现在这也是他没能让严西如愿的一件事。
“不能。”严父说,“侯团长那边没有松口。”
严西一听见这话,脸上的颜色就变得分外难看。
“他这是打定主意要跟我们家作对?”严西从小丧母,家里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孩子,被严父养的有些骄纵。她其实挺看不上盛书砚的,她不知道侯天河当初究竟是怎么跟盛书砚认识,只知道对方是从石屯村那个乡下地方来的,当对方就是个乡下人,她看不起乡巴佬。
可是就这么一个乡巴佬,却能得到侯天河的维护,严西说不上来自己心头是不是有一种叫嫉妒的情绪。
当初她看上张强,就是因为觉得对方是一只潜力股。在看上张强之前,严西也不是没有打过陈力和侯天河的主意。军区谁不知道这两人就是最年轻有为的正团级别的人物?年纪轻轻,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可是这两人在感情上都有些怪癖,陈力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倒不是说他花心,他在每段感情里还是始终如一,但不喜欢了就是不喜欢,处对象来得快,但是分手也毫不留拖泥带水。
严西自认为自己有些驾驭不住这种男人,所以曾经也将目光挪向过侯天河。
结果谁知道侯天河是个跟陈力就是两个极端,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一个就是独自在高山之巅,不给任何一朵花靠近的机会。直到后来侯天河结婚,这才从“孤寡一身”的传闻中脱离出来。
在盛书砚来部队之前,严西就已经不可遏制地嫉妒过她。
凭什么偏偏是她能得到侯天河的青睐?
就算是后来她也结了婚,但是看着侯天河,也觉得这人不应该是偏私任何一个人,应该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如今严西却亲自感受到了原来这样的男人也会偏爱另一个人,甚至是明目张胆的偏爱和袒护,她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委屈和被背叛感。
严父听见严西的话时,忍不住皱眉。这一次倒不是为了严西要去检讨大会上丢脸,而是他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女儿多多少少被养得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他想要跟谁作对我们管不了,但以后最好是不要跟他对上。”严父语重心长说,他有些无奈看着自己的女儿,严西也不是没有在家说过程晴,嘲讽程晴我行我素,还说什么等到程师长从那个位置上退下去之后,程晴还有什么傲娇的资本。但说这话的严西似乎意识不到自己的处境,其实还不如程晴。
他这个做后勤部部长的,其实权力就也只比伙头兵大那么一点点,跟程师长,甚至跟侯耀祖这样的小辈都不能比。
他也没多少年就要从现在的位置上退下去了,甚至应该比程师长更早一点,因为他现在坐着的位置迟早是要交到更年轻一辈的人手中,调到轻松的岗位,做几年最后的养老工作。
所以,在严父看来,侯天河想要跟谁作对,最好的办法还是远离,不要被后者盯上。
严西咬唇,“难道我就这么算了吗?”
“不然你还想做什么?你也不看看这段时间你自己做的都是什么事!”严父饶是溺爱女儿,但现在也被严西逼出了几分火气,“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跟女婿处好关系,日后我从这个位置上退下去后,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倚仗着谁?还不是只有女婿。”
当初严西看上张强时,他没有阻拦。就算是知道对方在老家有妻儿,但他最后还是想要成全女儿。
严父不是不知道张强的野心,当年虽然说是他们家半是逼迫半是诱哄让张强离婚,然后娶了自严西,但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张强未必不是没有想要跟他们家结亲的意思。
一个从农村来的普通兵,是有那么几分本事,但本事又不足够支撑他的野心,最后当然还是要找个在部队中有点背景的亲家。
他这个女婿,不是什么淳朴的农村兵。
严父是担心最近这几档子事,严西惹怒了张强。等到自己退下去后,张强不会好好对女儿。
严西不以为意,“他凭什么敢对我不好?当初要是您,他能坐在现在副营长的这个位置上吗?”
在部队里的职位调动,未必没有些小动作。
升职加薪的人排着队,有机会的人未必不能先插个队。
严父看着面前的女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侯耀祖跟严家后续扯皮的事,在侯富贵到来之后,侯天河全都扔给了对方。
显然这件事情交给老家的人,比侯天河处理起来更有效率。
严家给了赔偿,而且还是超出预期的赔偿。
严西倒是不同意,可侯富贵来了大院后,每天就蹲守在严家跟前,他也不说话,就看着严家的人去什么地方,他就跟到什么地方。就像是影子,但又比影子渗人多了。
最后是张强忍不住,听说回家后跟严西大吵一架,最后严家妥协,给了侯富贵一笔钱,这才把人打发走。
这两天,盛书砚和侯天河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工作。
除了检讨大会那天,盛书砚特意抽了时间过去看严西当众检讨,她的生活基本固定在文工团、食堂和家三点一线。
六月底,周末。
盛书砚难得在不去上班的早上起来这么早,昨天晚上侯天河回来很晚,两人也没有胡闹,她早起后,精神头看起来还很不错。
盛书砚从衣柜里挑选了一件湖蓝色的倒大袖旗袍,是绵绸的面料,上面除了有几朵不太明显的白色的百合花,就没什么多余的花纹,显然有些过分素雅。
这裙子是前段时间盛书砚在裁缝店里做的,她去做这件没什么腰省的全开襟旗袍时,老裁缝还很感慨,然后跟她聊了两句。
老裁缝当年也是在北边做旗袍裁缝,不过不是在现在沿海的位置,而是靠近首都的地方。
“现在可没什么人来做旗袍了,我这手艺都快要生疏了。”老裁缝在盛书砚面前很是有些感慨说,丝绸穿得人很少,棉绸没什么人喜欢,无腰省的更不是被人青睐。
但定制的衣服做好后,盛书砚现在穿在身上,不仅仅没有给人太寡淡的感觉,反而还有一种出尘的清冷感。即便是她顶着那张浓颜,也丝毫没有折损那种脱俗的气质。
盛书砚把头发半扎,那天做旗袍的时候,她让老裁缝用剩余的边角布料,做了一朵头花,现在就别在后脑勺上。
梳洗整理完后,盛书砚走到客厅。
侯天河和侯确早就已经起床,侯确是来了没多久后,每天就跟着侯天河一块儿听着号角声起来,然后出去追着侯天河跑步锻炼。
盛书砚之前问他觉不觉得累得慌,小崽仰着一张运动后变得红扑扑的小脸蛋,摇头,“不累不累的,阿爸说了,每天早上跑步,我就可以长高高了!我要长阿爸那么高,是大人!”
幼崽对于变成大人很是有执念,支撑着他每天早上呼哧呼哧去跑步,风雨无阻。
现在盛书砚出来,侯天河和侯确父子俩听见动静,不约而同地回头朝着盛书砚看来。
侯天河的表现很克制,他只是眼神变得晦暗了不少,紧紧盯着盛书砚,眼底似乎还有什么压制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