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骄醒来后好几天都不曾见到谢宴礼,知晓他必定是因为陛下驾崩,辅佐周家人上位,没有空回来。
她虽然很想去阻止,可她有自知之明,知晓她单枪匹马,连宫门都进不了。
但他不在,也正好让她可以不看到他,她也可以安心的养好身体,然后离开都督府。
她和谢宴礼,以前不可能在一起,现在更是不可能在一起了。
至于周槐安,她还是会找机会杀他。
只是,她身子刚好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如兰忽地给她带了一个消息来。
谢宴礼以清君侧的名义,将谋害陛下,意图谋朝篡位的周槐安拉下马,之后又以谋害多位朝廷命官,利用身份进行科举舞弊等诸多罪名,被直接下了死牢,明日便是午门斩首示众的日子。
沈青骄听到这个消息,怔忡了好一会儿。
后又听如兰说:“夫人你可知,被周槐安迫害的朝廷命官中有一位最惨,一家百余口人,全因为他,死于非命,现在终于查清楚了,那家人根本就没有通敌卖国,全都是周槐安陷害的,真是可怜。”
沈青骄怔怔地看着她,声音颤抖:“那家人姓什么?”
“姓什么啊?我想想,哦,好像是姓宋。”
姓宋?沈青骄手中的茶杯嘭地砸落在桌面上。
如兰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忙去扶那在桌面上滚了一圈的杯子。
可沈青骄这个时候忽地落了泪,如兰慌了,根本就不知道沈青骄怎么了。
“夫人,你怎么哭了?你没事吧?”
可沈青骄只是哭,而且是越哭越凶。
如兰也彻底手足无措了,可又不知她到底是怎么了?最后想了想,觉得她可能就是可怜那个宋家。
她忽然觉得他们这位夫人和姨夫人一样,都是心地柔软的女子,看不得世间苦难。
她也被惹得落了泪,但嘴里还是叨叨着,“夫人,若是那宋家之人在天有灵,看到你如此为他们难过,定然会感激夫人的,不过夫人也别太伤心,听说陛下并未死,之前说驾崩了,不过是骗周槐安的,现在陛下已经下旨给宋家正名了,也追封了宋家家主,好像封为什么安宁候,还要给他们宋家修建墓陵园。”
沈青骄却是哭得更凶了。
他们宋家终于沉冤得雪,可那又有什么用?
宋家百余口人,不会再回来了。
——
沈青骄说服了如梅如兰,想办法将她带出了都督府。
她来到斩首周槐安的午门,那里已经围了很多百姓,都是来看一代佞臣行刑的。
午时,以周槐安为首的一众同党被架着枷锁,拖着脚链被押到了刑场。
有些义愤填膺的百姓甚至都忍不住等他们跪下,便拿起烂菜,臭鸡蛋朝他们扔了过去,嘴里也更是骂着难听的话。
沈青骄挤到前面,死死地盯着那个早已蓬头垢面的周槐安。
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她都能认出他。
周槐安死一百次都不足以偿还她宋家的债。
她甚至想要跨过这警戒的官兵,亲手拿起屠刀,砍下他的头颅。
而就在一众百姓的谩骂声中,一道身影出现在刑场上。
他身着深色曳撒,一脸清肃端正,步子更是稳稳地朝着那判桌前走去。
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沈青骄看着他越发清瘦的脸庞,眸光微微闪动下,最终移开了来。
她心里明白,这一场谋划,都是谢宴礼主导的。
或许他是在为她报仇,可,他手中也沾了宋家人的血,即便他帮了她报仇,那又如何?
他以为这样,他们就能毫无芥蒂地在一起了?
她做不到。
沈青骄甚至都没等那斩首的牌子落下,便已转身挤出了人群。
如兰和如梅是跟着她一起来的,见她挤了出去,便也赶紧跟上她的脚步。
三人朝着热闹的街道而去,不多会儿,身后便传来了一声‘午时到’。
随即是牌子落地的声响,可沈青骄并无心思再去听其他,她加快了脚步,涌入了热闹的人群里。
如梅如兰紧紧跟着。
可走了一段之后,被一直往午门而去的百姓挤了几下。
如梅如兰被冲散了,待她们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可哪里还有沈青骄的身影?
两人在人群中看了又看,却始终看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如兰不免担心了起来,“你说夫人会不会被挤迷路?找不到回都督府的路?”
如梅双眉紧蹙,和她担心的却不一样。
大都督出门前边已经交代过,要看好夫人,不能让夫人出门。
今日她看夫人脸色不甚好,又出言让她们带她出去走走,她一时心软,便应了。
此刻想想,似乎她家夫人好似是提前就计划好了,今日要离开。
如梅轻叹了一声,拉了拉如兰,“夫人可能是走了。”
“走了?回都督府吗?”
如梅摇头,“不是,夫人可能并不想回都督府,她可能真的走了,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啊?”如兰一脸惊诧。
之前,夫人她就‘死’过一回了,可后来大都督又将人找了回来。
后来她又离开了,这一次回来,她以为,夫人不会再走了。
毕竟他们从未见过大都督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她以为夫人早就察觉到大都督的心意了。
却不想,夫人还是走了。
“那要怎么办?大都督回来,定然会生气的。”
如梅看着涌动的人潮,夫人在都督府好似并不开心,或许,她有她想要去的地方吧?
“我们回去吧!等大都督回来之后,我们便去请罪。”
如兰一脸颓丧,但还是跟上了如梅的脚步。
而和如梅如兰冲散了沈青骄,其实并未发觉两人没有跟着了。
她是走出了好长一段路,没有听到如兰叽叽喳喳的声音,才意识到,她和她们走散了。
可当她欲往回走去找她们之时,她忽地定住了脚步。
或许是天意。
她和谢宴礼这辈子都不再可能了,她对他下不去手,可也无法原谅他。
既然如此,她也不便再留在都督府,总是要离开的。
现下这般,不正是一个最好的契机?
可当她望着茫茫人海,却不知何去何从。
她没了家,没了亲人。
天大地大,却是没有一个属于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