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不是风,来回吹,命运是大地,走到哪,你都在命运中。”
声音像是来自无垠虚空,悠远神秘,难以言喻,将刘启拖入了一个个细节毕现的场景之中。
一片残垣断壁之间,刘启分不清身处何处。
不远处,钟无离正在跟一个穿着尽显皇室华丽威严的紫袍男子,疯狂互相攻击。
二人斗得不分上下,眼看战斗已经到了尾声,蓦地,从紫袍男子的通犀金玉带中跳出一抹通天剑气。
即便刘启境界不高,也看得出这抹剑气展现出的实力,远超处在战场中央的两人。
这是杀招,而且是极其阴损的杀招,是不属于那名紫袍男子的杀招。
但钟无离就像早已猜到一样,从指尖同样窜出一抹乳白剑气,这剑气威能也盛,足以击败甚至击杀紫袍男子。
但依旧敌不过那抹通天剑气。
唯一的区别是,乳白剑气是钟无力自身威能演化,所以他有的选。
他选了。
下一瞬,两道身影倒飞而出。
同归于尽。
刘启怒吼,想要阻止这一切。
画面如泡沫般破碎。
刘启脑中剧痛。
等到他再睁开眼,已经身处一片界林之中,太过熟悉,东临界林。
但他无比害怕,他发现自己浑身染血,手握红缨,至于湛金,就断在不远处。
他莫名感到一阵脱力,就要向后倒去,但没倒下,因为有人支撑,他扭头看去,是一身红裙的柳清。
柳清?什么时候穿红裙?
刘启目眦欲裂,那哪里是红裙,分明是白裙被柳清身上无数伤口流出的鲜血染红!
她的肩膀近乎被洞穿,腹部撕裂。
鬼使神差地,刘启抬头,发现身前不远处,是同样伤痕累累的林楠雅。
刘启明明应该知道自己是在幻境之中的,但他,就是忍不住悲伤,忍不住愤怒。
他仰天长吼。
画面再次改变。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所落地点他很是陌生,可一瞬间他便有些失控。
那道黑影一手压制,带走了完全无力反抗的刘正与刘恒。
他看那黑影,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刘启心如刀绞,但他甚至来不及反应。
画面像被什么干扰一样,变得无比紊乱。
三个场景来回切割。
一直到某一个临界点,突然炸开!
刘启,回到现实,浑身颤抖,眼眶通红。
没有吼,却有滔天的怒火。
没有泪,却有无尽的悲伤。
刘启从牙缝里挤出字来。
“那是什么?”
枯瘦老人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摩擦嘶吼,但刘启浑然不觉。
“正如你所想。”
刘启疯狂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那不是一定的未来,只是一种或许会发生的结果。”
“是的。”
“五五开,不过五五开罢了。”
“是的。”
刘启闭嘴,发泄完后,陷入的深深自我怀疑。
冷静下来,理智重回,刘启开始逐渐明白枯瘦老人说的那些话。
他平复了心情,向枯瘦老人抱拳:“请前辈教我。”
枯瘦老人艰难起身,咬了咬牙,又恢复到了正常声音。
“命,的确算不尽。
但事,总是循环往复。”
说着,他伸出干皱萎缩的手指,画了个圆。
“这是圆,是理之圆。
也是缘,是道之缘。
凡事,跳的出固界,却跳不出因果。
想想你看到的场景,是不是有其必然发生的理由?
即或没有,现在是不是已经有事发之苗头?
回头看总是事事必然,往前看却是重重迷雾。
是五五开,但也不是五五开。
要么发生,要么不发生,如是而已。
所以从来没有什么必然发生,这,就是一种必然发生。”
刘启听得愈发明白,语气也愈发恭敬。
“请前辈教我。”
枯瘦老人回头,淡淡地拍了拍刘启的肩膀。
“孩子,你那么聪明,不是已经明白了吗?”
刘启笑容苦涩:“我只是猜到了前辈会帮我,但我也不知前辈该如何帮我,我看未来,现在确有苗头,可我不知如何改变,我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改变。”
“这不怪你,这怪我,就原谅我这个将死之人的私心吧,是我想要给你展现的太多了。
其实我不说,最多几天后,你也能自己想明白。
你以为你改变不了未来,就已经改变了未来。
你坚信你能改变未来,也已经改变了未来。
但最终,能改变未来吗?
谁,又不在未来之中呢?
这是诅咒。
属于我,属于陆君,也将属于你。”
刘启听明白了,心中略微宽慰,但想到脑海中的场景,又忍不住低落,很难开心起来。
枯瘦老人走到最开始坐的位置,朝向大殿深处,突然张开双臂,声音高亢洪亮。
“你,欲求道否?
接受诅咒,尽加因果。
以,窥伺天命!
可愿?”
刘启坚定了就不再犹豫,听到枯瘦老人的询问,当即跪地磕头。
“我,愿!”
枯瘦老人衣衫飘飘。
“陆君曾跪在我草庐茅屋之外求道,我念他心诚,便收为弟子,这也是我唯一一名弟子。
但起初他入世太深,执念太浅。后面又入世太浅,执念太深,因此始终不得真传。
今日我传道,却不为你师,因为道法自成,只是无缘无故,有因有果地出现在了我身上。
这并非自谦,此道法冥冥之中自有主人,我只是接受者,不是创造者。
与你一样,我亦是学徒。
但我们也不该是师兄弟,我也没资格代道法主人收徒。
如果硬要说,那我们就是,有缘人。
记住了,道法有名,唤《太乙奇门卜灵术》。
我们有三不卦。
无需不卦,无感不卦,无灵不卦。
谨记,谨记,谨记。”
一股洪流注入到刘启体内,他当即昏倒。
枯瘦老人一声长叹。“自此以后,再无命宫。”
但旋即又厉声高喊。
“两脚踢翻尘世路,一肩担尽古今愁。”
枯瘦老人身形彻底消散,融入命宫。
命宫震晃,褪去那层茅草屋的掩饰,尽显华贵,并且不断缩小,最后融入刘启眉心之中。
钟无离三人站在命宫外,陡然间发现,命宫没了,都有些茫然。
须臾之后,钟无离皱紧眉头。
三人往前走去,不见枯瘦老人的身影,只有刚才昏倒在地的刘启,此刻已经盘坐在地上,气势不断飙升。
比刚才柳清的晋阶声势还要浩大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