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略微有些遗憾,这劫雷本可以助他对毁灭之力的理解更上一层,可如今情势所迫,也顾不得许多,还是保命重要。
然而,剥开所有的毁灭之力后,竟还有一丝生之劫雷,潜藏于最深处!
刘启不知道,这缕生之劫雷,正是先前那隐秘白光所化。
而刘启使尽浑身解数,也拿这缕生之劫雷没办法。
这劫雷中的生之力,乃是由毁灭之力升华而来,其道韵更深一层。
便是回春意境,也不足以支撑他吸收这缕生之劫雷。
为了脱身,自那时起,他便开始布局,至界林外,最终收网。
就连追杀途中,白休对于雷劫之力的感知忽然变得若隐若现,也是拜他所赐。
空间移转前后,他几次借助先天风煞,强行包裹住生之劫雷一瞬。
二者性属相克,又不够和谐,好在先天风煞本来便有一定灵智,这才能勉强做到。
他费劲心力,就是为了证明一件事情——是他体内的劫雷,暴露了二人的位置。
他需要比大概率的推测,更确信此事。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每当生之劫雷气息受到先天风煞一刹那的阻隔,白休追赶的脚步便会慢上一瞬。
而刘启之所以做这些,是因为他将生还的希望,押注在了一个看起来极为荒诞的计划之上——
生之力,其实他并不陌生。
阳风木,定风波,破败与新生。
恢复,不再仅仅是恢复。
还有破败中的新生。
置之死地,后方能生。
他要借白休之手,将自己逼入死地,利用定风波孕育的新生之力,彻底吸收体内的劫雷!
这计划听起来极为荒诞,但刘启自忖,还算颇有把握,此举看似凶险,其实不然。
他的自信,正是基于他对自己的了解,和对局势的分析判断。
所以他大胆去做。
甚至率先出手,挑衅白休,而后受其一掌,不作过多防御,只是全力催动风前絮将攻击全部吸收。
而后倾其所有,运转定风波。
如此作为,代价自然是沉重的,甫一受击,五脏六腑便被冲击移位,原本光滑如玉的整个后背瞬间焦黑如炭,血肉干枯萎缩,视之满目疮痍。
他的意识也瞬间模糊。
刘启凭着本能,借助生死之交,定风波带来的那一点灵光,强行吸收生之劫雷,而后便彻底陷入昏迷。
他成功了。
剩下的,只能靠柳清。
柳清的伤势同样不轻,神魂之力也已透支枯竭,但她同样明白——
剩下的,只能靠她。
她拖着疲乏至极的身躯,艰难地一步步挪向昏迷在一旁的刘启。
就这点距离,柳清足足用了几十息的时间,她的状态,实在太差。
但她自己浑然不觉,缓缓俯身,将刘启的右臂艰难地扛在肩上。
她此时才注意到刘启后背上的伤势,想要伸手去碰,又怕触痛了昏迷中的刘启,顿时觉得透骨酸心。
仅是看上去,都如此可怖,承受着这般痛楚的刘启,会是何滋味?
她心疼的直要落泪,可她太累了,以至于,连哭都哭不出来。
但只停留在这种悲伤之中片刻,很快她浑身一颤,猛然吸入一口气,振奋精神,托起刘启,向视野中的一个山洞踱步而去。
……
刘启意识早已陷入混沌之中。
他实际所受之伤,比表面上看起来,还要严重许多。
他的身体之内,其实已经千疮百孔,几根肋骨断裂,周遭经脉也显出被雷轰击过的灰黑之色,半身血肉遭烈火炙烤,完全不成样子。
这还没完,劫雷虽被吸收殆尽,却多出几朵离燃之焰火在横冲直撞,翻天覆地。
此次琴谷一行,逃亡之路曲折坎坷。
刘启一刻也不曾松懈,更是不知多少次,与巡徼境强者,以神魂力量交锋。
如此强度的使用,便是以他神魂三分之后的灵念之力,也依旧不堪重负。
此时,在他的精神空间之中。
神魂胎光黯淡萎靡,蜷缩成小小一团。
神识幽精化作的黝黑水洼,已经彻底干涸,已是一滴不存,只能勉强看出,原本水洼的轮廓。
神智爽灵小觉魂躺在干涸的水洼旁,脸色苍白,正在呼呼大睡。
几次叠加“心流”,多番“天眼”察视,他实在是疲累不堪,在进入界林之前,就已经不受控制地陷入沉睡。
任刘启如何呼唤,都无法醒来。
倒是和小青天所处的状态有些相似。
还不止于此,在刘启丹田之内。
瑶池上方原本浓郁的灵缘雾气,已经烟消云散,不知所踪。
原本满池碧翠晶莹的液态灵缘也消失不见,露出道光流转的池底石块,和扎根无垠的双生道花。
只有半滴星光闪烁的灵液,落在熠明辉星一侧的托叶之上。
先天风煞虽有灵智,但遮掩观微境生之劫雷的气息,实在太难,其消耗过多,此刻亦是归于沉寂。
顶着枪珠的琉璃小塔同样不再环绕流转,落于池底不见动静。
肉身,神魂,灵缘,油尽灯枯。
一切的一切,都山穷水尽。
刘启计划假白休之手进入死地。
现在,是真的身陷死地,比他想象中,还要更甚。
日暮,途穷……
唯有定风波,尚在运转之中。
没有肉身支撑,没有神魂掌控,没有灵缘维系,这定风波,竟还能运转!
但似乎无用,刘启的气息还是越发微弱,只见毁灭,不见新生。
柳清望向身旁刘启,眼中满是关切,片刻后危坐闭目,再度调息。
她感受得到,刘启现在的状态,用日薄西山形容丝毫不为过。
但她相信刘启,即便这相信,现在看起来有些盲目。
她要做的,就是为刘启醒来,做好万全准备。
希望与等待,还未曾断绝……
整整两天过去。
刘启身躯僵硬。
浑身气息已经归于寂灭。
像是已经真的彻底死去。
柳清脸色红润许多,不复之前苍白,体内灵缘也已恢复得大差不差,只有神情,依旧疲惫不堪。
她这几天都不敢休息,一直保持着警戒,即便刘启已经这样,她也没有丝毫放弃的打算。
至于,坚持到什么时候?
柳清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忽然,一股微弱波动自刘启体内传出,柳清眼睛一亮。
那个在柳清心中,不算问题的问题,已经有答案了。
寂灭中,似有光自无量空间照射而出。
终于,否极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