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土寸金的落阳,城区内街道纵横,里坊井然,店铺房舍密集。
虽然面街的坊墙被各住民拆墙改铺,但各坊之间间隔的坊墙还在。
这样,就出现许许多多的长巷。
这些地方,就是许许多多无家可归,或有家难回的乞丐们的栖身之处。
夜幕徐徐降临。
微弱的天光中,顾飞见到一个稍宽的巷子,傍墙一个挨一个坐躺着乞丐,还有的在往外跑,神色慌张地争抢位置。
敢情是里面没有位置了,就只能往外找,毕竟,越在巷口,越不安全,而且夜风也更冷。
顾飞在两旁乞丐看傻逼一样的目光中,背着手,闲庭信步地往里面走。
走到中间,被一堵墙挡住,原来是个死胡同。
这样是乞丐的最爱。里面竟然还用旧帐篷的油布料搭了个顶棚,十几个少年乞丐围着一张不知哪里弄来的长几,点着蜡烛,盘腿而坐在那里推杯换盏,划拳行令,好不快活。
呵!里面竟然有几个熟人!
坐在上首的不就是那几个装死骗银子家伙吗?
顾飞记得那个高大英俊的那个叫什么腾格,他左边的两人有一个叫什么梭哈,右边那个猴精猴精的不就是躺在地上装死的吗?他们叫他瘦猴的吗!
顾飞进来时,里面的十几个少年乞丐都用充满凶狠敌意的目光看着他。
“是你!你来这里干什么!”显然那腾格认出来了顾飞。
“老子现在也和你们一样,无家可归了,想找个睡觉的地方。老子觉得这里还不错,所以就来了!”
“让一让!”顾飞提着一个小乞丐的后脖将他扯开,他一屁股坐下,拿起一块卤牛肉,自顾啃了起来。
一面啃,一面满嘴油地赞叹不已,“这比老子刚从泔水桶捞出来的香多了,哪里弄来的?”
“你特么小逼仔子打哪冒出来的,想找死吗?”
旁边一个壮实的少年,他目露凶光斜瞥着顾飞,将一段骨头狠狠砸向顾飞的头顶。
砰!
顾飞随手一记后摆拳,那壮实少年飞了出去,砸进外面靠墙而坐一排乞丐,引起一片惊叫惨呼之声。
“没有人告诉你,老子吃东西,不喜欢别人在旁边呱唧吗!咦,这酒不错,正宗的杏花酿!这你们也搞得到?”
顾飞端起刚才那壮实乞丐刚斟满的酒,旁若无人小口品尝。
这里显然腾格就是老大,众人见腾格死死地盯着顾飞,没有出声,他们也都不敢再出声。
毕竟,那位在他们中武力值第二的大壮被这小子随意一挥手就撂倒,还躺在外面挣扎呢!
“你特么的不是富家公子么?怎么可能会一下子沦为与吾等为伍的乞丐,你到底想搞什么?”
腾格一脸狐疑地盯着顾飞道。
“老子家突遭横祸,家破人亡了,不行吗?!”顾飞将空杯重重往桌上一顿,没好气道。
“行!行!行!你是大爷,还不行吗!”
没有人会这样诅咒自己的家人,而且飞来横祸的事在这个世界屡见不鲜,众人都信了。
但顾飞看得出,他们的眼里没有丝毫同情,相反,尽皆幸灾乐祸的神情!
只差把都家破人亡了,跟老子们一样了,还拽什么拽说出口了。
在沉闷的气氛中,两坛酒喝光,三只烤鸭,五斤烤羊,五斤卤牛肉也吃光。
骨头残渣也被清理,有几人将卷起的厚厚的草垫放开,十几人各自占了一个位置坐下,朝后躺倒。
“喂!喂!”顾飞看着并排躺倒的几人道:“跟你们商量个事。”
“什么事?”腾格没说话,梭哈瞪眼喝道:“吃饱喝足了就滚蛋,还哪来那么多事!”
不是怀疑你是暗劲高手,老子早就一大笔兜呼死你丫的了!
“本少要说的就是,本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当然…除了大美女…咳咳…所以,请你们去外面…”
鸠占鹊巢,还要把鹊赶出去,顾飞自己都难以出口。
但的确,有人在旁边,他睡不着啊!
“你特么的说什么!”腾格忍无可忍了,怒目圆睁道:“你在这里占个位置,老子忍了,你不要太过分!”
顾飞也火气上涌,准备出手教训这个家伙一顿,然后把人全部赶出去。
接着,他慢慢松开拳头,长叹一声。
这不是仗势欺人了吗?
无论自己的遭遇多么地凄惨,他还是不能变成一个毫无道德底线的人。
都是被这个世界遗弃的可怜人,何苦相互伤害。
即然自己不习惯群睡,就去别的地方找找看吧!
这时巷子里忽然一片嘈杂,随着杂沓的脚步声,一行人走了进来。
领头一人,三十出头,惨白色的脸,身材瘦高,穿一件白色交领长袍,腰束白色丝带,左边挂着一柄带鞘的长剑,右边竟然挂着一个香囊。
虽然手里拄着根竹杖,但却浑身上下干净爽利,衣上也没结疤,俨然就是一个翩翩文士。
“轩爷,就是这小子!”高顾飞一头的壮少年大牛满目忌惮之色,向这白衣人靠了靠。
“靠这么近干嘛?滚远点!”
那白衣人一脸嫌弃地挪了挪身体,“平时不是很牛逼的吗!怎么连个毛都没长的小孩就把你吓成这样!丢人现眼的玩意。”
这个叫大牛的高壮少年被骂得低下头。顾飞瞥见,他的眼里满是怨毒。
“本人乃是天下丐帮,落阳总舵,外事堂执事,姓董,名其轩。北城城区这一块的事务,都归我管。”
这人眉飞色舞间,意气风发,边说边用大拇指冲自己身后划了个半圆。
“哦,久仰久仰!”顾飞抱拳恭维了声,看着这董其轩。
不就是一个要饭组织的小头目吗?整得跟自己是落阳府知府一样!
“听说你挥手投足间就将我第一什的九人全部干翻,这说明,你已经是个暗劲高手。”
“本执事是个爱才之人,就不追究你破坏规矩之事了,就跪下给我这位兄弟磕三个响头,给他手下八个被你揍的兄弟躬身陪个不是,此事就此揭过了。
“然后,你就编入到这个什。前几天有个兄弟出了点事,刚好差一人,这样第一什就人员满编了。”
董其轩苍白的脸上带着儒雅的笑,仿佛他的话就是圣旨,顾飞加入这个什么什乃是天大的恩赐一般。
“给他磕三个头?”顾飞看到大牛嘴角勾起的戏谑,晶亮的目光兴奋中透着对自己的鄙视,接下来冷冷道:“他是个什么东西,他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