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忍最先不淡定了。
“你怎么会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她瞪大了双眼说道。
如果不赶快回家的话,爸爸妈妈和姐姐会很担心的!
“哎呀,因为我们是被传送过来的啊。”童磨漫不经心地笑着,“空间传送,你知道吗?”
觉得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或许不太懂这个,于是他换了一种应当更容易被理解的说法。
“就是说,‘嗖’的一下从这个地方变到了那个地方。”他一本正经地用双手比划着,“然后又‘唰’的一下从那里变到了这里……”
忍一脸无语地看着这个笨笨的大人比划着幼稚的手势,精致的小脸皱成了包子。
他是把自己当成三岁小孩子了吗?
不,应该说这家伙才是三岁小孩子才对吧!
不过眼前的人率真又有趣的举止却让她不由得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心情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你不用说了,我能理解!”
眼看童磨干脆席地而坐,一副想要长篇大论的模样,忍赶忙说道。
“喔——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呢。”被打断了说话,童磨也不在意,只是一手托腮笑眯眯地说。
离得近了,忍才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很不靠谱但确实救了自己的大人。
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人。
在看清他的脸后,这是第一个浮现在脑海中的念头。
少见的白橡色长发,很漂亮的脸,还有一双奇妙而美丽的七彩色眼瞳。
从未想过会有人的眼睛生成这般模样。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忍问道。
“童磨。”童磨用扇子遮住下巴,笑吟吟地说,“我的名字。”
“童磨先生。”忍说了一声,然后自我介绍道,“我是蝴蝶忍。”
“欸——?”
童磨慢慢放下手中的折扇,瞪大了眼睛凑近她左瞧瞧右看看,一副十分惊奇的模样。
“怎么了?”忍把身子往后仰,想要离他远一点。
这家伙像是看到了毛线球的猫一样,让人怪不自在的。
“你是不是还有个姐姐?”童磨一脸新奇地问。
“嗯,她叫做香奈惠。”忍点点头,“你认识我们吗?”
难道是父母的朋友?
“我知道你哦!”童磨“唰”的合上了手中的折扇,脸上露出纯真而灿烂的笑容,“你是那个很努力,很厉害的小蝴蝶!”
哈?我是很努力,但厉害还称不上吧……忍还是第一次面对陌生人这样直白的夸赞,略微有些不太好意思。
“能想出稀奇古怪的点子,脑筋也很奇怪的样子。”童磨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
竟然能把自己做成毒药喂给鬼吃,怎么想都是很抽象的思维呢。
“怪让人难以理解的哎!”
怎么有种被骂了的感觉?忍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这家伙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
“之前没看出来呢。”童磨乐呵呵地转着扇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毕竟你的样子这么狼狈,也没有戴发饰,根本认不出来嘛……”
现在的蝴蝶忍确实有些狼狈。
印有一片片枫叶花纹的金色和服变得灰扑扑的,有些地方被划破了,身上还有一些擦伤。
一张稚嫩可爱的小脸上沾着灰尘,半长的黑发凌乱地披散着,发梢是紫色的。
标志性的蝴蝶发饰并没有戴在头上。
听到童磨的话,忍没来得及计较这家伙笑话自己狼狈,飞快地抬手摸了摸头顶。
“啊!妈妈送给我的发饰被我弄丢了!”
她环顾了一圈周围的地面,没有找到自己的发饰,难过地垂下了头。
那可是她最喜欢的发饰,跟姐姐的是成对的。
“哎呀,没关系的哦!”童磨上下摆了摆手,安慰了一句,“毕竟你现在人都丢了嘛,啊哈哈……”
他一手捂着嘴唇,没心没肺地笑出了声。
忍:(﹁\"﹁)
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家伙啊!
感觉跟这家伙待久了,自己早晚要被他气死!
“不得不说,童磨先生,你的脑筋也古里古怪的。”忍笑容满面地说,“怪难懂的呢!”
“诶?有吗?”童磨用食指按着嘴唇,仰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
跟同伴们比起来,自己明明是最正常的那个好不好。
“怎么会呢?我可正常了!”他笃定地说。
“啊拉,看来童磨先生并没有自知之明呢。”忍扬起灿烂的笑容,“真是抱歉呢,我似乎不该提起这件事的。”
童磨眨巴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抬手捏了捏她圆嘟嘟的脸蛋。
“你做什么?”忍脸上的笑容瞬间破功。她努力挣脱开来,抬手捂着自己的脸颊,气鼓鼓地说。
“哎呀呀,小蝴蝶很活泼嘛。”童磨笑眯眯地说,“果然还是这样子比较可爱呢~”
怎么忽然又夸起来了……
“真是搞不懂你的想法。”
忍小声嘟哝了一句,双手撑在地面上想要站起来,随后轻嘶一声,用手捂住了刺痛的脚踝。
“怎么了?”童磨把折扇贴在下巴上说道。
“脚崴了。”忍皱着小眉头,艰难地脱下鞋子检查自己的伤势。
脚踝处有些青紫,已经有些肿了。
“哎呀呀,会很痛的吧?”童磨伸出右手食指在上面左捅捅右戳戳。人类实在是很脆弱啊。
“嘶!别碰!”忍凶巴巴地一巴掌拍开了他的爪子。
“哦,那要怎么办才好呢?”童磨慢悠悠收回手。
“好像要先冷敷,然后涂药,再包扎固定好……”忍回忆着妈妈当初给人处理扭伤的步骤,“还有,不能乱动。”
“这样啊。”童磨歪了歪头。好麻烦的样子呢。
好在忍是个坚强又独立的孩子,没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开始自己想办法。
她摸了摸地上零零散散的寒冰,被冷得缩回了手。
“奇怪,这些冰是跟着我们一起被送过来的?”她疑惑地说了一句。
“啊,是的呢。”童磨默默用折扇挡住了嘴唇,一脸无辜。
“对了,我在镇上也看到过一座很高大的冰菩萨!”忍眼睛一亮,“那个是法术对不对?”
“啊啊,或许吧。”童磨笑吟吟地说。
看着忍小心翼翼地开始收集冰块,他想了想,悄咪咪将寒冰的温度调高了一些。
然后他就看着忍奋力撕扯着自己破损的衣服,想要撕下一部分充当包扎的绷带。
但力气很小的她好半天也没能撕下来,脸蛋被憋得红彤彤的。
童磨饶有兴趣地看了会儿,这才抬手帮她扯下来一块布条。
“谢谢。”忍礼貌地道谢,然后在身体周边捡了一些树枝用来固定。
“童磨先生,那些吃人的怪物……是什么?”
有些笨拙地包扎着脚踝时,她小声问了一句,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是鬼啊。”童磨说了一句,随后抬手一拍额头,“哎呀,不对不对,那些是星之鬼啦。”
“跟正常鬼不一样的哦!”他一脸认真地强调了一句。
哼,他才不承认那些没有理智的家伙是自己的同类呢。
忍懵懵懂懂地听着,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有鬼存在的她也不清楚正常鬼与星之鬼有什么区别。
“是那些……嗯,星之鬼,把我们送到这里来的吗?”
她想起之前自己一下子就从镇子上进入了一个满是怪物的巨大房间里,还没等回过神来,就又被送到了如今的荒郊野外。
“这是一个女孩子模样的星之鬼的能力,是她的血鬼术哦。”童磨随手转着自己的金色折扇,笑呵呵地说,“真是很厉害的能力呢。”
不过,当然还是小鸣女更厉害啦~
忍点点头,确实很厉害。一眨眼的功夫就被送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像是神怪传说中的故事一样。
短短时间内,她的世界观已经被重塑了。
“那你是什么人呢?”她好奇地问,“武士?神使?还是阴阳师?”
那些鬼速度那么快,力量那么大,又有很可怕的能力,人们在它们面前毫无反抗能力。
但童磨先生却一点也不害怕它们,虽然在被追着跑,但能看得出来他只是在游刃有余地逗它们玩。
一个非常厉害的人。
既然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可怕的食人鬼,那么一定也存在着一群有着特殊能力的人吧。
“你是专门对付鬼的人吗?”忍睁着明亮的大眼睛问道。
“欸?”童磨眨巴了下眼睛,然后笑着摆摆手,“都不是哦。”
“至于是什么……”他停顿了许久,看着小姑娘的目光越来越期待。
然后他狡黠地眯眼一笑:“才不告诉你呢!”
忍一下子垮起脸来,觉得这家伙果然很让人来气。
她闭上嘴不再说话,终于包扎好了自己的脚踝。
“这样就好了?”童磨问了一句。包得丑丑的哎。
“应该差不多了吧?”忍不确定地说。
“那走咯!”童磨活力满满地站起身来,转身就要走了。
“等等!你就把我丢在这儿了?”忍瞪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地说。
虽然努力表现成坚强又成熟的样子,但她毕竟还只是个九岁的小女孩。
被丢在荒郊野外也是会害怕的,更何况,哪有大人会把一个小孩子独自扔在半夜里的荒山上啊!
“嗯?不是已经好了吗?”童磨一脸诧异地说。
“但我还没办法走路啊!”忍心态有些崩了。
“啊,原来如此呢。”童磨一脸恍然大悟地甩了下手中的折扇。
他想了想,抬手抓着忍背后的衣服把她拎了起来,看着天上的星辰辨别了一下方位,选了个方向慢悠悠走去。
忍一脸无语被他拎抹布似的提在手里,倒是老老实实的。
行吧,总比提着后领好多了。
……
小镇里,迟迟没有等到忍回来的蝴蝶一家正焦急地四处寻找。
听说相邻的那条街区出了事,死了好几个人,他们都慌了神。
“没事的,小忍会没事的。”蝴蝶先生强笑着安慰自己的妻子和大女儿,“那个丫头肯定是贪玩,跑去找朋友玩去了……”
怀着忐忑与侥幸的心态,他们赶到了临街,看到几个穿着奇怪黑色服饰的人正处理着现场。
几具残缺的尸体被盖上白布抬走,地面上一片片深红色的血迹显示着这里发生的惨剧……
“请不要靠近……”一位黑衣蒙面的男性对他们说道,衣服背后写着大大的“隐”字。
“我的女儿不见了!”蝴蝶先生语气急促地说,“今晚出去后一直没有回家……”
“啊,能为我描述一下你女儿的样貌和衣着吗?”那人的眼神变得怜悯起来。
在听了蝴蝶先生的描述之后,他摇摇头道:“这里没有符合条件的尸首,但是……”
没等他说完,香奈惠就飞快地跑进了封锁的街区中,跪倒在地上捧起了那枚遗失在街边的蝴蝶发饰。
“忍的发饰……”她双手颤抖着落下泪来。
“阿弥陀佛,请节哀。”耳边传来沉稳厚重的声音。
一道身披袈裟的高大身影从旁边走来,双手合十说道,白色的盲眼中流下眼泪来。
“忍肯定是逃走了!不是说了吗,这里并没有她的……她的尸体。”蝴蝶先生紧紧攥着妻子的手,语气艰难地说。
“但愿如此。”看起来像是僧侣的男人说道,“但是,今晚在此为非作歹的是以人为食的恶鬼,遭遇它们的人很难逃脱。”
“若是没有找到尸首的话,恐怕……”他泪流满面地低下头去,“阿弥陀佛。”
“怎么会……”蝴蝶夫人伏在丈夫的胸口痛哭出声。
“忍……”香奈惠也抱紧父母泣不成声。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悲泣着,旁边的高大男人轻轻叹了口气,默默走到了远处。
许久之后,眼眶通红的蝴蝶先生走了过来。
“请问先生您怎么称呼?”他嗓音沙哑地说。
“悲鸣屿行冥。”
“悲鸣屿先生,请问您说的恶鬼是什么?你们是专门对付恶鬼的人吗?”
悲鸣屿行冥点头,将鬼与鬼杀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这样啊……”蝴蝶先生叹了口气。
“我的小女儿被鬼吃掉了,是吗?”他声音颤抖地说,眼中是难掩的悲伤。
“大抵如此。”悲鸣屿行冥再度泪流满面,“阿弥陀佛。”
“那只鬼死掉了吗?”蝴蝶先生问。
“很遗憾,我来迟了一步,鬼已经失去了踪迹。”悲鸣屿行冥说,“事实上,今晚这里不只有一只鬼。”
“有三只鬼的气息,都交汇于此。目前只知道,今晚突然出现又消失的一座冰菩萨雕像,是某只鬼的能力。”他道。
“我知道了。”蝴蝶先生闭了闭眼睛,“不知我们……能否成为鬼杀队的一份子?”
“为什么?你们可以过平静而幸福的生活。”悲鸣屿行冥说。
蝴蝶先生摇了摇头:“但在恶鬼面前,这份平静和幸福不过是一触即溃。”
“我们不知道下一次意外是否会到来,只是不希望再次像现在这样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夺走幸福。”
“而且,我们也想为打败恶鬼尽一份力,让更多的人和家庭得到拯救。”
“虽然我们没有打倒恶鬼的力量,但我勉强算是个有点能力的药师,或许能为你们做点什么。”
“这是我们一家人商量好的。”蝴蝶先生看着自己的妻女,神情温柔而哀伤。
“阿弥陀佛,令人敬佩的觉悟。”悲鸣屿行冥泪流不止地说,“我会请示主公大人的。”
一位有能力的药师对于鬼杀队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才,能够拯救更多受伤的队员,主公大人应当也会表示欢迎。
“若是主公大人赞同的话,你们恐怕要搬到别处。”他提醒道。
“离开这里也好。”蝴蝶先生悲伤地说。
这个镇子里有着一家人太多的美好回忆,总是触景生情的话,难免太过令人感伤。
谈妥之后,蝴蝶先生回到了家人身边,与妻子和女儿紧紧依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