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群雄都要聚集陈留共同商讨讨董之事,曹操激动兴奋的心还没来得及褪去,张邈便面露难色地找上了他。
曹操不解地望着他,“我与孟卓的交情,难道还有事能叫你如此难开口?”
曹操是笑说的,但心里也跟着打起了鼓,不会临到头又出什么大乱子吧。
张邈实在是难以开口,但又没法不开口。
“唉,此次讨伐董卓群雄荟萃,渤海太守袁绍、长沙太守孙坚、右北平太守公孙瓒、北海太守孔融、徐州刺史陶谦、冀州牧韩馥”
“孟卓直说即可。”曹操打断他报人名,这些他难不成还能不知道不成?
张邈脸上一片尴尬,“此行之中,唯有两人官位不在太守级别。一人乃袁术,但显然他和袁绍都是袁家的;另一人是鲍信,但他是这次的记录者。”
而且,这些人都出身世家大族。
曹操自然听出来苗头了,但他不接话,反问道:“孟卓的意思是我身份不配参加讨伐董卓的会议?”
“当然不是,孟德自然有资格参加。”张邈赶紧解释,“更何况袁绍可是亲自点了你的名,孟德不屈服董卓权势从洛阳逃离更是天下人皆知,回到陈留又散尽家产,若是你都不能参加,那还有谁呢?”
曹操就不懂了,那你说这些做什么?
张邈苦笑道:“只是,孟德不能以独立的身份参加,毕竟你身上的官职……只要孟德将你的军队归到我麾下。”
曹操一言难尽地望着他,难怪一副说不出口的模样。
就是他曹孟德不要脸和脸皮厚,也没法对着一个人说你把你的军队记在我名下。
天底下有如此好的事情怎么不通知他?
张邈见他脸色变了,同样着急,“孟德又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的军队记名在我麾下,你自然还是这支军队的控制者,我亦不会指手画脚。”
也就是让这支“野生”的无编制军队挂个名,实际指挥权还在曹操手里。
曹操深深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啊?讨伐董卓还没开始商议,便先开始排资论辈上了,我索性不参加就是。”
曹操这话也是赌气,张邈同样不允许此事如此发展。
“你如何能不参加?”张邈极力劝道,“更何况,若是你不参加,我们陈留的兵马太少,到时候定会被瞧不起的。”
曹操勉强答应了,但心中的兴奋和高兴显然都没了。
曹穗瞧着好似借酒浇愁但如何都浇不灭的阿父,想着他高高兴兴出门、阴阴沉沉回家,只觉得每日如此情绪波动大也是不容易。
“阿父,难道你还缺钱吗?”有卫兹这么个大善人在,不至于还缺钱吧。
曹操对她向来没遮掩,正好一腔抱怨没地方说,将军队挂在张邈名下的事情说了。
曹穗立刻明白他的苦恼,这就是初期没地盘的劣势。
当初进洛阳想得美好,但架不住汉灵帝不做人,让她阿父现在起兵都只能借旁人的地盘,还是个没自己地盘的“野人”。
“阿父莫要如此伤心,初期自然困难,更何况张叔父到底是偏心阿父的。”曹穗只能给他灌灌鸡汤,“至于讨伐董卓联盟大会,阿父也要做好准备。万事都还未开始,人心便没往一处使劲,联盟瞧着声势浩荡,但人多是非也多。”
有些事情可能不会如她阿父所愿。
曹操也察觉到了,初期的兴奋退去,思绪回笼,他已经意识到有些事人多真不好做。
曹穗自然明白后来他对联盟失望独自去讨伐董卓失利之事,虽说时常在心里羡慕曹操的历史光环,但总归还是担心。
“阿父就先去看看,若是觉得他们还行便一块合作,若是不行就算了,我们慢慢地谋划。”
曹操反应过来,伸手想要摸她的脑袋,被曹穗眼快地躲过。
她佯装抱怨,“阿父,我现在是大女郎了,头发都是桑给我梳好的。”
曹穗实在是手拙,发髻如何都不会梳,很想就直接扎个马尾图省事,但显然桑是绝不可能同意的。
曹操好笑道:“你现在又知道自己是大女郎了?你说的话阿父知道,左右此次联盟我这身份人家也看不上,权当去凑个热闹。”
曹穗听着一股子酸味,而且他的话曹穗是一点都不相信。
就她阿父目前的状态,依旧热血豪勇,到时候被气,该独自行动还是独自行动。
曹穗想着该和几位叔父和子龙阿兄提个醒。
讨董联盟在陈留举行,但人都没有到齐。
曹操跟在张邈后面尽量不去看首座袁本初那张欠揍高傲的脸。
说到底啊,他还是心有不甘。
而来报的消息则很是不妙,本来联盟的中坚力量孙坚、公孙瓒派来个特使告假,给出的理由是路途遥远、腿脚不便。
曹操听了都想笑出声来,还能再敷衍一点。
孔融和陶谦则是换了个说法,说是被黄巾余孽纠缠住,遗憾无法到来。
先无论真假,但联盟的气势率先被打落一半。
曹操都忍不住嘀咕,这草台班子能行吗?
现在也确实炸开了锅,好不热闹,最后还是袁绍跳出来主持起来。
“讨伐董卓我等即可,目前最要紧的是先选个盟主出来。”
曹操在下面白眼都要翻烂了,袁绍见到他强忍着怒气。
袁绍发话了自然有人接腔,“那自然是袁太守您了,我们一群人之中有谁能比您更胜任呢?”
袁绍还在那推辞,曹操白眼翻不断,张邈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让他收敛一点。
真不怕挨揍啊。
曹操还真不怕,他眼睁睁望着这一出大戏上演,最后袁绍万般推辞地登上盟主之位,大家其乐融融,就开始要庆祝起来。
他实在忍不住,“我等是否先商讨如何讨伐董卓?”
还不等袁绍开口,便有人斥责,“我等说话,你有何资格在此言语?”
曹操要气炸了,冷哼道:“某自然无资格与诸位同席,但你等打着为汉室的幌子,在此处喝酒吃肉,却丝毫想不起来洛阳受苦的陛下,不愧是一片忠心啊。”
说完甩脸子直接走人,留下一个张邈无奈地被围攻,说要他好好管教手下。
张邈:你以为老子很想留在这吗?
曹操出帐被风一吹,热血上头的脑子微微回神,后悔自然是不可能后悔,只是他对此次联盟已然失望。
果然,一群人宴饮后才意识到完全没商讨出任何计划,再草台班子袁绍也意识到此举不行,总不能到时候像是一盘散沙一样去打董卓。
曹操冷眼瞧着这一出丑戏上演,嘲弄的笑声就没遮掩过。
“你在笑什么?”
曹操被后背突然靠近发出的幽幽声吓了一跳,一回头就对上一张清瘦惨白的脸。
幸亏曹操胆量不小,不然得被这一套连招吓得失态。
来人正是济北相鲍信,曹操听过他的大名,他反问道:“你说我笑什么?”
鲍信一点情面都不留,“阁下是在笑他们是一群乌合之众。”
曹操闻言认真打量他,然后道:“乌合之众倒不至于,起码目前联盟很和谐。今日聚集在此处是为了讨伐董卓,万万不可先内讧。”
鲍信也定定地打量曹操,惨白的脸笑起来都还有几分瘆人,“某观众人,就才略而言,能拨乱反正非阁下莫属。”
曹操被他如此直白的话吓一跳,这是赏识他还是捧杀?
鲍信没给曹操询问的机会,又甩甩手走人了。
曹操还没找到机会找鲍信再次交谈,很快便出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