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穗和夏侯霸打的哑谜其实就是红糖而已。
曹穗这几年自然不可能只对小麦研究。
考虑到曹操后续各种粮草经济压力,曹穗这几年都在想着借助先知努力点,可选来选去却发现徒劳无功。
盐、铁、糖算是能支撑军队的产品,可盐矿那都是世家大族把持,除非曹操打进当地强抢,至于冶铁技术,曹穗一个学农的学生实在是无能为力。
最后只剩下一个糖。
目前的糖还是以麦芽糖为主的饴糖,倒是有外域带过来的石蜜,只不过价格昂贵。
而且目前汉朝太混乱,人家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过来做生意,三步一劫匪,五步一军阀,运货的脚刚踏进来货就得被人“没收”。
又再次回归到曹穗的老本行,此时的甜菜还不知在何方,只剩下一个甘蔗,也就是柘,她根本没得选。
更要命的是,此时的柘长得和竹竿没区别,细杆不多汁。
哪怕是现在,曹穗也不过种了五亩地。
柘快要收获了,曹穗安排人做出来甘蔗床,要制糖就离不开榨汁,曹穗只能清醒幼时家中出现过手工的甘蔗床。
甘蔗床形如普通板凳,为了省力凳面向前向下倾斜,榨汁部位呈椭圆形,削了皮的甘蔗切成寸段竖起放入榨汁槽,有多大力气就放多少段。
曹穗的力气堪堪三段,还需要跳起来蹦跶两下才能榨出汁,还榨不干净。
第一个在木匠手中做出来尝试后,曹穗立刻订制,自然是给钱的,倒是叫木匠在年底赚了一笔快钱。
这时可没有所谓的保鲜杀菌能力,前期处理甘蔗就主打一个快字。
将榨好的甘蔗汁倒入铁锅开始熬煮,从一开始的大火到后来的小火,长达几个时辰的搅拌和撇去杂质,容不得人走一点神。
曹穗喝了一杯甘蔗汁,齁甜的糊嗓子。
熬制到最后的糖还是胶状糊质,想要糖快速沉淀变硬可以加入碱性物质,草木灰可以,石灰乳也行,甚至贝壳粉末都能起作用。
倒入到早就准备好的板正模具里等待成型。
曹穗一夜好眠,剩下几个跟着熬糖的下人时不时就瞟一眼糖,曹穗第二日来看时一个个眼角青黑都有几分吓人。
桑哪怕跟在曹穗身边几年,依旧会为她拿出来的东西惊讶。
昨日的柘汁居然能变成糖,桑取下来时过分小心,还是曹穗笑着提醒弄断也没关系,而且这些糖的硬度很高,不会轻易被折断。
曹穗直接伸手敲下来一块递到嘴里,甜蜜的滋味立刻在嘴里蔓延,这批糖的甜度还不低,对曹穗而言有些齁,可对旁人来说绝对是好货。
曹穗给桑也塞了一块,桑刚张开口想拒绝就直接塞了一块到嘴里,面对女公子那副得逞后的得意模样,只觉得嘴里心里都甜。
制成的糖曹穗给出力的人分了,然后赶紧让人切好送回家里给丁氏和曹操。
剩下的把亲近的人都送了个遍,然后就敞开人手开始制糖了。
曹穗领着人农庄的人还有护卫在按部就班地制糖,全然不知被她送回去的糖惹出多大的反响。
荀彧和戏志才接到曹家送来的糖时还没意识到什么,等到打开见到红糖,两人对视一眼,各自都轻轻品尝了一番滋味。
戏志才叹道:“之前我还当文若为了叫我来有夸大之举,此番看来,女公子于农事一道确实天分斐然。”
荀彧指尖还残留着碎末,“女公子和太守父女情深,这红糖定然会交给太守,来年定然会越发忙碌。”
戏志才笑道:“文若写给公达的信怕是得再勤快点,否则就我们几人,怕是忙不过来。”
荀家可不是全然将注下给曹操,袁绍等人身边都有荀氏的人。
不过,荀彧还是对曹操更加有信心。
还是得催促公达尽快赶来,否则他和志才真要像女公子说的那般当牛做马了。
曹穗这边收甘蔗收得热火朝天,这边收立刻就有人清洗干净削皮砍成寸段,然后丢到甘蔗床区域榨汁。
一桶桶甘蔗汁被运到熬糖区域,曹穗还想靠近就被桑全力制止,隔着一段距离眼睁睁看着干成流水线。
“叫后厨多准备些肉,晚上给他们加餐。”曹穗能做的不多,只能在待遇方面提高些。
整个田庄上方都弥漫着香甜的味道,曹乌领着护卫们巡逻走远了还能闻到,一行人被刺激得分泌口水,天然对甜的渴望和喜爱叫他们都有些分神。
熬糖的人更是不觉得辛苦,哪怕是溺死在这片甜蜜之中都觉得值得。
曹穗和他们的欢喜不相通,只觉得鼻子都被齁得暂时失去了嗅觉。
三日轮班制地接力干活,总算是把五亩甘蔗全部熬成糖。
五亩甘蔗的产量依旧不高,亩产只有五千斤,和动不动就以吨为单位的亩产完全不能比。
而且这批甘蔗的制糖率稍低,基本上是15斤的甘蔗才能熬出来1斤红糖。
累死累活种大半年,动用如此多人制糖,最后只得到一千斤的红糖。
她的这种想法若是被旁人知道只会觉得在故意炫耀。
此时的糖价可不便宜,一斤糖最差也能没到上百钱,而且她的红糖成色、味道只会更高。
曹穗奖赏了农庄辛苦的众人,红糖被她全部带回到曹家。
丁氏知晓她忙便没催促,见到她回来脸上的笑容都灿烂许多,更是放下手上的事情陪着她聊天。
“穗儿这段时日就是在忙你上次送回家的红糖?”
曹穗扒拉了几口小点心,咽下去才回答,“是啊,总算是全部收完,接下来我就要窝在家里陪阿母了。”
丁氏有些不忍心,但还是提醒道:“你阿父对你手里的红糖很有兴趣。”
曹穗的好心情一下子顿了一下,虽然她本意就是要将红糖交给阿父,但这种被惦记的感觉又让她逆反的心思上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曹操听到曹穗回府的消息特意早点从府衙回来。
曹穗面对他故意的温声细语很是不习惯,搓了搓手臂,投降道:“阿父我输了,我只可以把手里一半的糖果分给你。”
曹操若是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那就不是他了,“一半?为父手底下可是有两万多人马,怕是不够啊。”
曹穗被他的大胃口气笑了,“阿父难不成想要给每个士兵都发糖?”
那是妥妥的冤大头。
她才不相信曹操会如此慷自己之慨。
曹操当然不是这种人,只不过每次从曹穗手里抠出来一点东西,心理上的满足就难以言表。
他无视曹穗眼睛里透露出来的“阿父你好意思坑女儿”的情绪,“穗儿你是不知道带兵的难处,我自然不可能让每个士兵都分到糖,可到底那么多人,我实在是为难啊。只要想到他们跟着我出生入死,可我却连叫他们年底吃糖都做不到,我就心痛难当。”
曹穗听得眉心都堆在一处,不是共情曹操,而是恶心得慌。
眼见曹操还要继续,她一脸嫌弃道:“阿父别说了,我手里就一千斤糖,就留下一百斤,剩下的都给你,行了吧?”
“这么多?”曹操脱口而出,他没想到曹穗居然有如此多的糖,再听到她的话,脸上的悲痛瞬间消失,喜笑颜开道,“穗儿果然孝顺。”
然后迫不及待,生怕曹穗后悔一般,他急忙询问,“为父就不让你的人辛劳了,我叫人来搬。”
曹穗有气无力地靠在丁氏怀里,一副不想看见他的模样,“阿父,给我留点。”
别真的搬空了。
瞬间让丁氏心疼了,不赞同地看着曹操,曹操则是嘿嘿一笑。
“我是你阿父,又不是强盗。”
曹穗偏过头看他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阿父和强盗有差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