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突然模糊了起来。
    我用力揉了揉，眼前还是模糊。
    耳边听到的声音也不对了，就好像是沉到了水底，被水没过了耳朵。
    旁边的导购，嘴在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但我听到的，却是模模糊糊。
    我一时间有些迷糊。
    我本能地站稳身子。
    现在我能看到的，就是眼前的镜子。
    镜子里，唯一清楚的，是沈青云的脸。
    但他的脸，好像……有些不对劲。
    我用力看过去。
    他的脸，又清晰又模糊。
    像是被笼罩了一团雾气。
    我眯起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他。
    我转过头看看身边的人。
    还是刚才的模样。
    那镜子里，又是怎么回事……
    我试图看清楚。
    但它却越来越模糊。
    它不光模糊，甚至好像还揉成了一团。
    我看到镜子里的沈青云笑了起来。
    他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他在对我说：“我距离你，还有一万步……”
    我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用力推开了身边的人。
    沈青云趔趄一下，“哎，你干嘛？！”
    他一开口，镜子里的雾气散了。
    镜子里的沈青云，又是沈青云了。
    我胸口急剧起伏，喘不上气。
    “你怎么了？”沈青云察觉出我不对劲，问我。
    “我，我没事。”
    想到他待会儿就要去约会，我硬生生把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这里面太闷了。”我勉强笑笑。
    等他再去试衣服，我就不敢看向镜子里面了。
    刚才那一幕太过诡异。
    最后，沈青云终于挑了一身满意的衣服。
    简简单单的t恤配牛仔裤。
    这样清清爽爽的打扮，最适合他。
    他俩就约在距离这不远的公园，说是赤芍想散散步。
    我陪他去约定的地点。
    但没想到，我居然会在这里遇到青螭。
    他是送赤芍来的。
    我跟他对视一眼，感觉我们两个像是送孩子来约会，不放心的家长。
    赤芍却很自豪，“王爱护他的每一个族人。”
    沈青云挠挠头，“我哥们也挺爱护我的。”
    我捂脸，在心里对他翻了个白眼。
    会不会说话？！
    目送他俩进了公园门，我打算走。
    但青螭还在这，我立马走，好像有点不好。
    以往，青螭都是最先离开的那个。
    所以我打算等他走了我再走。
    不过，刚经历了那惊悚的一幕，现在看到青螭，我心里还是踏实不少的。
    然而，他好像没有立即要走的意思。
    沿着街边，他走了两步，眼底映出的，是路灯的光晕。
    “人的世界，变化可真大。”他说，“以前可没有这些玩意儿。”
    “以前有灯笼。”我接话。
    “以前你我曾经一起赏过灯。”他说，“就在你们人类的上元节。”
    他说的那时候，应该是我们还是朋友的时候。
    我心里一时间有些百感交集。
    自打我的记忆里，多出了跟青螭作为挚友的那一段，我对青螭的感情，就多了几分复杂。
    他却好像没有察觉到我的心绪，只是仰头，看着路灯。
    这是极难得的。
    以往，青螭总是会离开。
    他今天却像这样，沿着路边慢慢走，似乎要细细体会一下，如今人类的世界。
    我跟在他一旁，随着他慢慢走。
    我忽然有种直觉。
    青螭今天来的目的，不是为了送赤芍，而是为了见我。
    一条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走到马路尽头，我拽住他的衣袖。
    他本能一缩，皱起眉头。
    我指指路灯，“红灯了，不能走的。”
    我俩站在道路尽头的树荫下。
    “你还是那么喜欢那狐狸？”他冷不丁问。
    我点头。
    喜欢就是喜欢，藏不住的。
    他薄唇抿了抿。
    尽管他没说出口，但我能看出来，他想说的是：没出息的东西。
    我不反驳。
    可我却不这么想。
    感情是最没有办法控制的东西。
    不是他一句没出息，就能给我改了的。
    “你最初的记忆，恢复了么？”他问我。
    我继续点头。
    他说的，应该就是我还是一株莲花的时候。
    青螭眼神冷冷的，“所以，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我一愣证。
    “不对劲的地方？”
    好像没有。
    绿灯亮了。
    但我们谁也没有迈出脚步。
    我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咚咚地跳动。
    我有种预感，青螭即将说出什么。
    青螭的眼神，不知何时变得复杂起来。
    那眼神里，带几分不忍，又带一丝气恼。
    “你最初是佛前一株莲。”他说，“你本该修炼成仙，拥有无尽的寿命。”
    “而你竟从未想过，你是如何入了轮回的么？”
    我心脏剧烈一沉。
    是啊。
    我的记忆，跟青螭说的没两样。
    我最初，是佛前的一株莲花。
    我为什么会入了轮回？
    青螭的眼底，带上了几分嘲讽。
    “那狐狸没告诉过你，对不对？”
    说完，他深深看我一眼，转身要走。
    我慌忙上前两步，用力拽紧他，“你都知道什么？！”
    青螭用力看着我。
    他拂袖，甩开了我的手。
    “我曾把你当做生命里最重要的朋友，即便你做了那样的事，我还是放不下你，所以不得不提醒你两句。”
    青螭的声音，却又冷了下去，“但你做了那样的事，我也无法不恨你。”
    “安饶，你的命运，我不会再插手。”
    他冷冷道出这句，身影一闪，便消失不见了。
    徒留我一人，慌慌张张寻找他的踪影。
    他的话令我心慌。
    我总觉得，他在提醒我什么。
    可我早已经入了无数次轮回，早就没有了最初的记忆，找回来的，也只是片段。
    他想让我想起来的，究竟是什么？
    我想不起来。
    回到家，我的样子有些失魂落魄。
    跟爸妈打了声招呼，说我吃过饭了，我就回了房间。
    墨离从书桌上跳下来。
    他一靠近我身边，便眯起眼睛，“你见到那条蛇了？”
    我不说话。
    墨离化作人形，一手关上门，“怎么了，你的样子看上去不对劲。”
    我看着墨离。
    他的神态，跟往日一模一样。
    我想不到他会对我做什么不该做的。
    可青螭的话，又不像是在糊弄我。
    “墨离。”
    纠结再三，我还是开了口。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