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少允用力捶了下床榻,却只发出一声微弱的闷响,“你还要不要脸?”
她能不能别再提那方面的事了?他觉得她再多提一句他都快疯了。
这话凤筠却不爱听:“怎么,男欢女爱就是不要脸?那这世上的人岂不都是不要脸的人生出来的?我又没有逼着你负责,你到底在怕些什么?难不成你真有隐疾吗?”
她这一会“不行”一会“障碍”一会“隐疾”的,哪个血气方刚的男人爱听?
段少允喉间一阵腥甜,竟是被刺激得险些呕血。
他有一种强烈而不计后果的冲动,这种冲动和当初将她从章时栋手里带走,而她却言语挑衅他时,是那么如出一辙。
他无比渴望撕烂她那张嚣张的嘴,渴望能摆正两人之间的位置,而不是任由她压在自己身上大放厥词,为所欲为。
但或许是她刚刚喂他的那些药终于起了效果,哪怕他现下体内血气翻涌,胸中怒火滔天,竟是不再晕眩了,整个人反而清醒了很多。
“你这样脸红红地看着我,我都不好意思了,”凤筠面上可是没有丝毫所谓的不好意思,她俯下身,撩开男人身上那层碍事的纱衣,印下一串轻吻,“你确定不要跟我试试?”
段少允斜睨着她:“你放心,就算有那么一天,那个人也绝不会是你。”
这句话是他一忍再忍,找了个最温和的方式表达出来的。
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他要尽量避免激怒这个女人。交锋数次,他太清楚她的性子了。
“话可不要说得太早。”凤筠用指尖撩拨着他的肌肤,“话说回来,你这么守身如玉的,图什么呢?难不成是要出家?”
段少允心想,就算是出家也好过跟你这种女人……做那档子事。
他暗自握拳,拳头终于成形了。
凤筠似是也觉察到了他身体的恢复,伸手在他身上又摸了几下,欣喜道:“你身子暖起来了,是不是感觉好多了?”又把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凑到嘴边哈气。
段少允现在终于有力气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了,同时他也隐约感觉到,丹田之中涣散的内力也在重新回归原位。
他轻声发问:“你猜猜看,待本王恢复了力气,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做什么?”凤筠嬉皮笑脸地问他,“又想杀我?”
他冷笑:“那你还敢留在这?”
凤筠这才恋恋不舍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随后站在床边,给他把被子仔细掖了掖。
这么一团滚烫的热源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段少允被锦被冰得险些一激灵。
他还没回过神呢,脸上又被捏了一把。
“我今夜过来,还有个正经事想对王爷说。”凤筠见他冷冰冰地睨着自己,也不搭话,只好继续道,“当初的那个祛疤药,是王爷送我的吧?”
段少允面色略微有些僵硬。
“本王何曾送过你什么东西?少痴人说梦了。”
“就是当初我坠马擦伤了脸和背,又被王爷骗到外面的酒楼里打了一顿。事后王爷心里过意不去,所以专门托人给我送了一瓶祛疤药。王爷不记得了?”
“胡言乱语!谁把你骗出来打了?”
凤筠心中大喜:“所以说那药果然是王爷送的?”
段少允移开了目光:“本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凤筠重新凑上来,将他拥住,毛茸茸的头顶在他颈窝里蹭了蹭:“王爷既说听不懂,那便听不懂吧。太妃娘娘都跟我说了,这药全京城除了她有,便只有你那里有。或许那段时间刚好王爷伤了我,刚好王爷家里又遗失了这么一瓶药,然后这瓶药又刚好辗转到了我的手里……”
她抬眸狡黠咧嘴:“王爷,你对臣女如此关切,为何又偷偷摸摸的,不肯让人知道呢?”
段少允只觉得那团热源又重新将他包裹住了,他浑身上下每一寸被毒素侵袭的经脉都熨帖地舒展开来,就像一个被冰冻住的人靠近了一个热腾腾的暖炉。
他别过头,可余光里都能感受到对方的眼睛亮闪闪的。
没错,当初那瓶药确实是他废了番心思交到凤筠手上的,但那也不表示他关切她。
恰恰相反,他讨厌和她扯上任何关系,但他确实误伤了她,害得她背后的伤口再次撕裂。
这种和她掰扯不清的瓜葛让他如鲠在喉,因此他将那瓶药交给手下的人,手下的人又找来一个江湖郎中,让那个郎中将药当在凤家的当铺中。又旁敲侧击地让昙舒得知了此药,顺其自然地交给了恰好脸上有伤的凤筠。
这事过后,他也没再多想,更没想到竟能被她顺着这些草灰蛇线,联想到送药的人是自己。
她向来是个极会顺杆儿爬的人,早知如此,当初他根本就不该管她。
不,不止是那一次,后续遇到她的每一次他都不该管。
他哪次不是看在昙舒的份上,才顺手捞了她一把,可说到底,昙舒从小受了那么多苦,还不是因为他这个长姐。
如果真是为了昙舒着想,他就该顺势而为,由着她喝醉坠马,摔个半死不活,或是任由章时栋将她带走,让她自食其果,声名扫地。
这样才算是真正在帮昙舒吧?
此时回想起来,段少允自己都想不通自己数次插手她的事,究竟是中的什么邪。
眼看着只因为这么一瓶药,眼前的女人就把得意挂在了脸上,段少允感到必须得阻止她的遐想。
“你怎知一定是本王送你的?那药本王曾赏过下人,赏过路边受伤的乞丐,赏过府上受伤的看门犬……”
趴在他怀里的女人直接将他打断:“行行行,药是狗给我的,行了吧?”
“你!”
“哎,王爷怎么又急了?顺着你说也不行,逆着你说也不行,真是难伺候……”
两人又在一起抱了一会,段少允觉得一股热量在源源不断地涌入四肢百骸,他很快就能活动自如,甚至能一掌将怀里的人拍死了。
然而正在他蠢蠢欲动的时候,怀里的人却突然翻身而起,向他做了个道别的手势。
“王爷,你的毒既已有所好转,我也该走了。你也不必太感动,毕竟我也只是礼尚往来。”说完,凤筠向他眨了眨眼,又趁着夜色翻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