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已到,月色渐浓,殿内仍无丝毫停歇迹象。李玉焦急地观察天色,心知不能再耽搁。他再次嘱咐御膳房将晚膳温热,连同挑选好的玉饰,一并摆放于殿门外的鎏金云龙托盘上。
轻叩门扉,李玉恭敬禀告:“皇上,晚膳与玉饰已备妥,置于门外。奴才等退得远些,请您与炩主儿勿忘用膳。有事您吩咐。”
话音刚落,他带领随从悄然退下。永寿宫内,弘历与嬿婉交融正酣,察觉到她的疲惫,便轻柔地将她抱起,走向门口取餐。嬿婉依偎在弘历怀中,喘息连连,甜腻而动人。
他们如何享用这顿晚膳,外人无从得知。
深夜,永寿宫春色依旧,娇笑低吟交织成夜曲。忽闻门外步履匆匆,李玉叩门急促,连声呼唤:“皇上,皇上!”
弘历不堪其扰,抓起枕头猛掷门扉,怒喝:“狗奴才!不要你的狗命了是不是!”
李玉心中无奈,可事关重大,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禀报:“奴才罪该万死,打搅了皇上雅兴。只是长春宫派人来报,七阿哥被乳母传染了痘疫,情势危急啊!”
帝闻听此讯,顿时大惊,眉宇间忧色难掩。对这个年幼的嫡子,他作为父亲,到底是在乎的,尤其自永琏不幸早逝,他对永琮更是牵挂备至。然而,眼下温柔乡亦令他难以割舍。
正当他陷入两难之境,嬿婉轻勾帝颈,美眸中泪水打转,哭得有些沙哑的娇声带着哽咽:“皇上要走了吗?嬿婉自知不及皇后娘娘和七阿哥得圣心,您要走便走吧。”
轻声细语却似有千钧之力,重重击在弘历心扉。他怎忍心见此绝世佳人独自垂泪,俯身吻去她眼角泪滴,语调柔和,满是怜爱:
“婉婉,朕的心肝儿,不哭了,好不好?朕心里有你,你知道的。朕去看看便回。”
嬿婉却不依不饶,继而娇泣着,泪眼婆娑,尽显依恋与不舍。弘历本该斥责她不识大体,或感到厌烦;但在此刻,他心中唯有柔情和保护欲。
他深吸一气,终是决定留下,狠狠吻住嬿婉:“妖精。好了,朕不走,可不许再哭了。”
稍作思考,他朝门外道:“你速往长春宫,传朕旨意,永琮病情朕自是挂念,但急切无益,先将他送往撷芳殿,务必好生照料。同时,告知皇后,要她保重凤体。”
李玉应下。二人再次沉溺于柔情蜜意中,直至天明。
嬿婉时而昏睡,时而如小舟经受波涛冲击。连中途用餐时,也是弘历亲手喂食,男人眸中始终是宠溺与渴望。
晨光熹微,弘历在短暂的踌躇后,决意今日罢朝。他唤来替师父班的进忠,命其传旨。进忠脸上堆满谄媚笑容,暗叹他的炩主儿就是争气。心中却也五味杂陈,自知身为阉人,无法拥有常人情爱,只能如阴沟里的老鼠,偷偷贪恋那一束光。
昨夜的情况延续着,弘历明知堕落,同嬿婉不分昼夜地缱绻,却无法抗拒她的魅力,食髓知味,难以割舍。
第三日,弘历心道早朝不可再拖,但每当他欲起身,嬿婉便以那不安分的娇躯,再度牵引他的心神,诱他反复沉沦。
“梅花帐里笑相从,兴逸难当屡折冲。百媚生春魂自乱,三峰前采骨都融。情超楚王朝云梦,乐过冰琼晓露踪。当恋不甘纤刻断,鸡声漫唱五更钟。”
六日匆匆,养心殿内奏章如山积,皆是弹劾炩贵人狐媚惑主,指责她致使皇上荒废朝政,甚至不顾亲子安危。
朝堂之上,弹劾声此起彼伏,弘历烦躁不已。他自认对江山社稷尽心尽力,如今仅是宠爱一位女子,寻求片刻欢愉,难道这也有错?还令婉婉遭到如此非议。他愤然训斥众臣,随后怒气冲冲地结束了早朝。
不过,关于嬿婉封号,弘历有所动摇。他忆起内务府呈上封号供他挑选时,一旁的如懿曾调侃他,是否要赐予魏常在“如圭如璋,令闻令望”中的“令”字,他当时以玩笑回应,说此诗“凤凰于飞,翙翙其羽”只有如懿才配。
不想如懿生气,也认为嬿婉不配享有“令”字美誉,最终只给了她“炩”字。
如今思及此事,弘历心中涌起愧疚,觉得即便是“令”字也委屈了他的婉婉。作为一位自我中心者,不愿深自责备,只觉得是如懿心胸狭隘、不容人,将所有过错归咎于她挑唆。
皇帝斟酌再三,召来李玉:“传朕旨意,贵人魏氏侍奉朕有功,性情温婉,担得起‘如圭如璋,令闻令望’八字,即日起晋为嫔,赐封号‘令’,居永寿宫正殿。”李玉惊诧,又迅速低头领命,而门外进忠的嘴角几乎要压不住。
因奏折过多,于嬿婉身侧恐分心,弘历匆忙批阅完毕,随即带着进忠前往永寿宫。进忠见状,更是喜悦。待至永寿宫,嬿婉已得知自己晋封的消息,却未如其他妃嫔夸张谢恩、下厨敬茶,仅是轻描淡写地道了声谢。虽未迎合弘历的虚荣心,然她一个微笑便足以使他丢了魂。
话说,这是阿纯首次正式见到进忠,她好奇地看着面前阴柔俊美的太监。进忠皮肤白皙,眉眼细长,却又不失英气;瞳仁深邃,似能洞察人心,微笑总是带着一股子不可捉摸的神秘感。
进忠察觉到令主儿那纯真而直接的目光,就像他初见她时那样,如同一只受尽搓磨、无辜迷茫的小狸奴,心都快化了。然而,皇帝当前,他不舍地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注意皇上反应,以免暴露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弘历曾以为,随时间推移,自己对嬿婉的迷恋会逐渐消退。然而,时至今日,每一次与她相见,她总能以不同的风采给予他新的惊喜,令他愈发深陷,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