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天君继位,对前君的身后事草草了结,亦未行继位大典,众人皆道新君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还无端贬斥了许多昔日心腹,与从前二皇子时的温文尔雅大相径庭。
少辛即将离开天宫,桑籍虽夜夜泪湿枕巾,但面对众人,依旧是那位不露声色的天君。
东华的确没有让桑籍独揽大权的意思,多数奏折仍由夜华批阅。桑籍自上回事后,已洞悉夜华与连宋的心思,对二人的兄弟情早已不复存在。
连宋闲散,不足为患;而夜华,这位内定的储君,才是新君心头大敌。桑籍担忧夜华若夺其位,自己追求少辛的希望将愈发渺茫,故而不断削弱夜华权力。
而夜华自幼受天君教诲,精通权谋,又承父神血脉,也非易与之辈,不过数日,叔侄二人暗斗明争、波诡云谲。
天族各分支首领,不忿于长期掌权的前任天君,更遑论桑籍这毛头小子;且尽管天宫对外宣称前君因年迈而仙逝,仍有疑云重重、议论纷纷;
加之少辛的追求者中,不乏各族领袖,如夜华般因私情而给新君使绊者不在少数。桑籍不得不效仿前任天君,以联姻来稳固自身地位。
闻听夜华再次往莲心宫献仙果,桑籍眸中闪过丝狠戾:“好侄儿,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就休怪为叔了。”
少辛启程之日,桑籍于莲心宫外,隐匿气息,窥视折颜与白真为少辛整理行装。
小巴蛇一袭粉霞流云裙,令人目不转睛——“粉光胜玉靓,衫薄拟蝉轻。”
少辛似乎心情很好,轻晃玉足,娇态可掬,而桑籍所赠的流云仙带却孤零零地置于一旁,未得她一瞥,桑籍心中苦涩,身为天君,却如阴沟之鼠般遥望着心上人。
最终,桑籍明白少辛不愿见他,只得黯然离去,暗自发誓,待权位稳固,定要追回少辛。
天君步入紫宸殿,侧首询问侍从:“太子何在?”
那人恭敬回禀:“太子殿下与三殿下似乎都在宫中准备礼物。”
桑籍冷笑:“他们倒是殷勤得很,传令他们与狐帝速来觐见,本君有要事相商。”
连宋与夜华各自端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既期待又不舍。正沉浸于对少辛的思慕,天君侍从前来传唤他们至紫宸殿。
二人自然明白桑籍此举是为了避免他们与少辛单独相见,心中虽有愤恨,却不敢在此时显露过多,唯恐牵连少辛,只得将礼物收入法器,
毕竟少辛等人临行前,依礼将拜别天君;即便错过了送礼的最佳时机,他们也可前往十里桃林找少辛。
一想到十里桃林,夜华与连宋心下不免郁闷,白白叫那老凤凰捡了便宜。叔侄俩带着不快,各自向紫宸殿行去。
紫宸殿内,桑籍头戴玉冠,端坐宝座之上,目光如炬,冷冷扫过台下的夜华,却未发一言。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连宋二人显然有些不耐。就在此时,白止到来,使他们愈发捉摸不透新君意图。
这些日子,狐后质问狐帝许多,白止则以早准备好的言辞淡淡回应,暂时平息了狐后疑窦。
对于这个令自己女儿蒙受四海八荒嘲笑,又企图夺走自己心上人的新任天君,白止心中如何厌恶,不言而喻。
此刻,狐帝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光,步入大殿,直直看向台上的桑籍,拱手道:
“不知天君召见本君,所为何事?”
桑籍虽然平等地讨厌每一位情敌,但狐帝辈分尊贵,他还是不得不保持表面的礼节,遂微微颔首:
“狐帝请免礼。来人,请狐帝及太子、三殿下入座。”
夜华原就窝了一肚子火,刚一落座,便听见桑籍开口:
“说起来,是本君误了令媛的婚事,对此本君深感歉意。不过,既然事已至此,本君也不好再娶白浅。只是天族与青丘联姻乃父君生前所提议,他老人家虽已仙逝,本君却也不好拂了他的旨意。不若让我天族太子夜华迎娶令媛为正妻,以彰显天族对青丘的诚意。”
夜华紧握桌角,手背青筋暴起,身躯微微颤抖,双眼充血怒视着台上的桑籍。连宋自幼看着夜华长大,此刻是他第二次见到夜华如此激动,上次是在少辛被困锁妖塔时。
白止心中明白,如今白浅名声这般,嫁给天族太子为正妻无疑是最佳的归宿,同时也能消除一个潜在的情敌。狐帝轻叹一声,很快便应允了。
桑籍转头,似笑非笑地望向夜华,心下暗自嘲笑:“黄口小儿,还敢同本君较量。”明面上却平静地问:“夜华,为了天族,你可愿迎娶青丘白浅啊?”
少辛将离天宫,面对天君的咄咄逼人,夜华深知不能让自己的私情成为少辛的负担,他紧咬牙关,几乎能感觉到口中的血腥味,一字一顿地答:
“侄儿愿娶白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