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予焕带着朱友桐将市集逛了个遍,买了不少小玩意儿,虽然没有遇上庙会,但姐妹两个在街边看了许久的把戏,诸如顶缸、钻圈等。
朱友桐从未看过这样的热闹,待到人群散了,还有些意犹未尽,拉着朱予焕的袖口问道:“姐姐,以后还能出来看吗?”
朱予焕见她流露出几分渴望的神情,道:“当然能,下次姐姐带你去南城。”
“好——”朱友桐晃了晃朱予焕的手,兴高采烈地开口道:“去越远的地方越好!”
朱予焕接过帕子给妹妹擦去额前的汗,笑道:“走,和姐姐去太平茶坊喝茶。”
马车停在茶坊门口,主事看见马车上挂着朱予焕的铃铛,自然明白来者是谁,急忙让门口的伙计去迎。没想到马车里伸出一只戴着镯子的手,扶着韩桂兰的手跳了下来,正是朱予焕,只是作女子打扮。
主事吓了一跳,又让伙计们各自散去,免得一不小心戳穿了朱予焕的身份。
朱友桐踩着兀子从马车上下来,她抬头望着笼罩在日光之下的太平茶坊,惊叹道:“这房子好大,感觉比咱们住的还要宽敞。”
朱予焕闻言有些好笑,道:“是外面没什么墙,采光更好,所以才看着宽敞。”
要说房子大,外面哪里比得上宫中?只是宫里都是高墙楼台,加上又不像外面热闹,总让人心中有些孤冷。
朱友桐嘻嘻一笑,晃了晃朱予焕的手,道:“姐姐,我喜欢这里。”
朱予焕牵着她往内走,边道:“喜欢就好,姐姐还有好玩的要给你看呢。”
姐妹两个一同进了茶坊,只见太平茶坊内的格局未动,但里面的装饰却有不少变化,不仅有插花熏香,还有高挂的画轴,走道和包厢内,到处都是品评的人,看得朱友桐十分惊奇。
她也跟着师父娘学过这些,可这也不过是玩乐的小东西,偶尔玩玩就是,哪有茶坊里这样的众人风雅?
朱予焕见她瞪大眼睛的样子,有些好笑,摸了摸朱友桐的头,道:“好玩吗?”
“好玩!”
朱予焕这才解释道:“过些时候就要放杏榜,正是京城里热闹的时候,用这些风雅之物引人前来,是揽客的好法子。”
朱友桐的注意力早就被各式各样的画吸引,指着墙上的牡丹图道:“这不是姑姑带出去……”
朱予焕赶紧捂住她的嘴,小声叮嘱道:“你认得就好,小心说出来被别人发现。”
朱予焕乖乖点头,跟着朱予焕一起进了雅间,这才道:“那不是奶奶给嘉兴姑姑的嫁妆吗?怎么在茶坊呀?”
朱予焕一手托腮,道:“当然是借来的呀,姐姐的东西都在宫中,登记入册,不能随意拿到宫外,公主府里倒是有几副爹爹的御笔,可也不能挂在这里任人赏评啊。”
朱友桐这才明白过来,忍不住感慨道:“姑姑可真大方。”
朱予焕本想说她一句傻丫头,不给人家按时送钱过去,哪有这么多人情,不过妹妹年纪还小,何必让她为这些烦恼呢?
是以朱予焕只是将送来的奶茶递到朱友桐面前,道:“尝尝这个,好不好喝?”
朱友桐端起奶茶小口喝了起来,惊奇道:“好喝!甜滋滋的,比宫里的茶好喝!”
朱予焕被她逗笑,道:“那以后宫内的小厨房也给你做这些,好不好?”
朱友桐点点头,目光看向刚才的过道,突然道:“姐姐,能不能把我的画也拿出来挂呀?”
朱予焕和她对视一眼,揉了揉妹妹的头,道:“当然可以呀,你想挂哪一幅?姐姐让人给你装裱好,就挂在茶坊最显眼的地方。”
朱友桐闻言眼前一亮,期待地看向朱予焕,问道:“哪一幅都可以吗?”
“当然了。”朱予焕笑着说道:“只要是你画的,想挂哪里挂哪里。”
朱友桐忍不住伸手抱住朱予焕,撒娇道:“我就知道姐姐对我最好啦!”
朱予焕也抱着她,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只要有姐姐在,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其实自从开始接触道法之后,朱予焕能够察觉到母亲和妹妹的情绪变化,胡善祥到底是成年人,可以排解消化,但朱友桐是个小孩子,有很多事情是难以理解的,比如身为父亲的朱瞻基为什么缺席她的成长过程,又比如宫里宫外、亲人之间对公主和皇子的区别对待。
如果朱友桐是从小接受女子本分教育的孩子,她未必能够这么早就意识到这些的存在。只是一旦感受到真正的无微不至的爱,朱友桐必然会明白自己所处的割裂困境。
朱友桐和朱予焕不一样,朱予焕曾经有过另一段人生,那段人生里她是个健全的人,懂得如何爱自己,但朱友桐是一个正常长大的普通小孩子,她只会比母亲更容易受伤。
朱友桐听到姐姐一如既往的可靠,不由鼻子一酸,过了一会才小声嘟囔道:“我知道的,姐姐已经很辛苦了,不管别人怎么想,在我心里姐姐永远是最厉害的人!比皇爹爹都厉害!”她说到这里有些扭捏,小声道:“所以姐姐千万不要自暴自弃……”
朱予焕原本还在为自家妹妹的成长痛发愁,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颇为莫名其妙,问道:“什么自暴自弃?”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自暴自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