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姚珂媛放下勺子,忽而真诚道谢。
宇文骁舀馄饨的勺子微顿,他抬起头,瞧着她:“谢我什么?”
“关于师兄,关于兆祥班,关于国泰大戏院。”
“关于师兄,关于兆祥班,关于国泰大戏院。”他重复她的话,望着她,“媛媛,你知道吗?你所说的这一切人或者事,其实跟我都没有关系。我在乎的只有你!只有你一个!只是因为他们是你在乎的,所以,也就变成了我的在乎,仅此而已!”
姚珂媛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接过他的话,只好低头沉默不语。
“媛媛!”宇文骁也不顾马大娘就在旁边,抓住她的手,眼底是她熟悉的那股浓的化不开的深情。她心里悸动,曾经的情深,曾经的柔情,仿佛又回来了。
“媛媛!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好好的待在我身边,让一切都好好的,好吗?”
让一切都好好的?
姚珂媛有刹那的恍惚,他说的“一切”都包含了什么呢?也包括他的几位妻妾吗?
他仿佛能看穿她的心事,抓着她的手紧了又紧,“媛媛,你放心,乐融还有文慧她们……当初……我……”他仿佛有点难以启齿,他也不知道当初怎么就接二连三地把她们娶进了门,而且还是三个,“我会安排,只要你给我时间。”
虽然夜已深了,但马大娘的馄饨摊上还是有三三俩俩的人前来光顾,马大娘守在摊位的炉火旁,在不停地给他们下馄饨,隔着这么远远的距离,那腾腾升起的烟雾将她矮小的身子笼罩。
姚珂媛收回视线,站了起来:“不早了,回家吧!”
宇文骁在桌上扔了一个大洋,忙起身追随姚珂媛。
待到俩人回到督军府夜已经深了,小娟迎了上来,局促不安:“四姨太,你可回来了!”
宇文骁一边往里走一边道:“小娟,去给我们倒杯热水来,再把火炉……”在看到屋里坐着的人时,他惊诧不已,“娘?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晚?你也知道晚啊?”陶佩琳冷哼,一双眼直直地射向姚珂媛,“姚老板,来到咱们督军府,你这戏子的作风可真得改改,难道都没人跟你说起过?”
“娘!”宇文骁拉着姚珂媛的手,“不要怪珂媛,是我带她出去的。今天难得她的师父师姐妹重新登台,她前去捧场也是理所应当的!”
瞧着俩人手拉着手,陶佩琳心头气苦,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俩人又重归于好了?她实在是没想到,倒真真是低估了这狐媚子的手段。难道,这段时间府邸里的传言都是假的?不,不可能!她绝不相信那是空穴来风。
“骁儿,我想跟姚老板单独聊几句,行吗?”见宇文骁迟疑,陶佩琳不禁虎了脸,“怎么,难道你还怕我吃了她不成?”
姚珂媛知道,只怕今晚督军夫人是来者不善,可是,她也实在是想不出哪里得罪了她。心中无愧,也就无畏,“阿骁,你出去吧!既然老夫人找我有事,我也刚好想找老夫人聊聊。”
夜晚屋里有一种不一样的宁静,似乎是窗外微风与云的翻动,墙壁上壁灯的白光照映着,远处是深深的黑暗,月亮在迷雾一般的云层里,朦胧地泛出异样的光晕。
“姚老板,老身问你一事,希望你照实回答!”
姚珂媛点头:“老夫人,你尽管问,珂媛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日本大佐渡边淳一郎,你可认识?”
姚珂媛没想到陶佩琳会问这个,她倏然抬头,脸色瞬间苍白,嗫嚅着唇,竟不知如何作答。
陶佩琳的目光如刀如刃,直射的她体无完肤,那眼底,满满的都是鄙夷不屑。
“不……不认识……”她下意识地摇头。
“哦!你不认识?可是,这日本大佐却说跟你姚老板很熟!是怎么回事?”
不等姚珂媛回答,陶佩琳又是一字一句问道:“姚老板,告诉我,你除了我家骁儿,可还跟过其他男人?”
“没有!我没有!”姚珂媛使劲摇头,“这辈子除了阿骁,我不会再有其他男人!”她忽然就跑到陶佩琳跟前,低声哀求,“老夫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爱他!”
她抽泣着,隐忍着:“这个日本大佐,我……以前见过……可是老夫人,请你相信我,我是清白的!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真的没有!”
陶佩琳哼哼道:“姚老板,我虽然年纪大了,可是,却没有老眼昏花,我也不糊涂!你说,你是清白的……你这……”陶佩琳觉得难以启齿,“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是我督军府的不幸!”
陶婶见陶佩琳气的喘气,急忙拍她的胸口给她顺气:“姚老板,请不要怪我多嘴。你可知道今天傍晚时分谁来过咱们府上了吗?就是这个日本的渡边,一进来就口口声声说要找你,还说二公子抢走了他的女人。你这……”陶婶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度,“要不是我刚好在前厅,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子。到那时候,二公子,堂堂的副司令,岂不因为你姚珂媛而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姚老板,你说二公子待你不薄吧?你这样于心何忍啊?你又将二公子置于何地?”
姚珂媛跌坐在地,那段不愿回忆的过往就这样硬生生地被撕扯开来。她知道,那样的情况下,谁会相信她的清白呢?可是,她却知道,她是清白的,多亏了那些烈酒,那个渡边没有得逞。
可是,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是清白的而已。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她以为已经过去了,可是,为什么那个渡边还要找到督军府里来?
“今晚我跟你的这些谈话,我不希望骁儿知道!你的那些破事,我也不希望骁儿知道!尤其是今天渡边来府邸一事,我更不希望他知道,”陶佩琳站起身来,“你自己知道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临出门前,她又道:“再过一两个月骁儿就要做父亲了,我也只有骁儿这么一个儿子,不希望他有任何的闪失,不希望他有任何不开心。希望你不要将你的晦气带给他。”
陶佩琳和陶婶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小娟进门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吓了一跳:“四姨太?你怎么了?没事吧?”
姚珂媛仿佛如梦初醒,她环顾四周,茫然无措:“小娟?二公子呢?他走了吗?”
小娟急忙扶着她坐在椅子上:“二公子说夜深了,他不放心,送老夫人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