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皇帝欣慰一笑,看着清透的天被染上了一层红晕,朝阳在东边冒出了一条弧度。
良久后他才点了点头,“舅舅所愿,也是天下太平。”
这天下纷争,不由他起,但是可由他而止。
当日,南陵皇帝派人去请了东方言锡来定国将军府。
会客厅里,顾胤德和南陵皇帝为首而坐,顾清懿和东方言锡坐在一边,百里沐笙和百里赫泽坐在一边。
六个人从日出而始,至日落而止,聊了一整日的天下时局,和今后打算。
遂定十年之约。
十年间各掌国土,不生祸乱,不动干戈。
自此百里沐笙掌北溪为王。
东方言锡为东洲新主。
南陵皇帝与二位新主击掌为盟,定天下太平之约。
东方言锡携东洲皇室、东洲旧臣、原东洲将士,撤回东洲。
南陵将原东洲领土归还,撤回原南陵领土镇守。
北溪暂由摄政王百里赫泽治理。
太平之约,昭告天下。
天下拍手称好的同时,杀伐也四起。
南陵皇帝携军带着宛容的棺椁,当晚便离开北溪而去。
东方言锡携众人浩浩荡荡离开北溪那天,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
他在城门处和百里沐笙静静的对视半晌,行了一礼,“北溪王,后会有期。”
百里沐笙还了一礼,“东洲王,后会有期。”
“姐姐,我舍不得你。”冬雪在一旁抹泪,不舍的目光牢牢的黏在百里沐笙脸上。
百里沐笙走到她面前,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有机会,我会去东洲京城看你。”
“好。”冬雪乖巧的点头。
百里沐笙看着站在东方言锡身边傻乐的听安,“你可要好好照顾冬雪,可不能让旁人欺负了她。”
“北溪王您就放心吧。”听安恭敬的行了一礼,随后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包在我身上。”
“走了,回东洲!”东方言锡一声令下,随后上了马车。
听安立马紧随而去,冬雪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上了马车,上去后还撩开帘子嘱咐:“姐姐,你定要好生珍重。”
“好。”百里沐笙含笑点头。
前方将士开路,马车缓缓出城。
马车后面骑在马上的温朝和温暮朝百里沐笙行了抱拳礼。
温朝笑着道:“北溪王,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百里沐笙还了一礼,“你和温暮大婚时,记得请本王去喝喜酒。”
温朝脸一红,尴尬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温暮,有些局促的垂眸不语。
“届时,定会给北溪王送上请帖。”温暮倒是不紧不慢,他说完,双腿一驾马腹,往城外而去。
身后跟着冥隐司骑马的众人。
随后是东方濯的马车,他撩开车帘静静的看了百里沐笙半晌,又一言不发放下帘子。
顾胤德的马车路过百里沐笙身边时并没有停,顾清懿撩开车帘,“言之有劳北溪王照料了。”
“定尽力而为。”百里沐笙笑着颔首,看着马车缓缓而去。
直到东洲所有人都离开,北溪城又是一片寂静。
百里沐笙偏头看着身边,没有半分不舍的顾言之,“你留下来,是为了钰钥吗?”
“不是。”顾言之一本正经的回,目光从城门收回,盯着百里沐笙,“是看着你,阻止你别再发动战争。”
百里沐笙看着顾言之离去的背影,轻笑一声,“说的跟真的一样。”
自钰钥失踪,顾言之一直不舍昼夜寻找,如今心甘情愿留下,怕也是为了她。
北溪城恢复了往日的繁荣和热闹,商铺纷纷开门营业,街上熙熙攘攘。
宫中收拾妥当,百里沐笙登基后住了一日便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又搬回了荣亲王府。
好说歹说,才让百里赫泽住进了宫中,宫中必得有一个时刻掌事的人。
青州已经平定,玉露和金风已经回来。
慕容修的隐卫都选择了留下。
不知是真心追随百里沐笙,还是心里有执念,觉得只要跟着百里沐笙,就相当于护了慕容修周全。
“陛下,李棠大人要见你。”玉露捧着新做好的衣裳走进桃花苑,放在桌上。
百里沐笙放下手中的书,猛的站起身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你说谁?”
“李棠,李大人。隐卫已经护送他们一家人安稳无虞回到北溪,李大人正在府门……”
玉露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身边的紫色身影冲了出去。
李棠一身灰袍干净素雅正候在前院,满是沟壑的脸上充满了沧桑。
混浊的双眼见到那紫色身影朝自己跑来时,热泪盈眶迎上去。
“老师。”百里沐笙忙托住李棠要下跪行礼的身子,热泪盈眶询问:“您身子可还好?家里人,可都还好?”
“好、好、好……”李棠满脸微笑,欣慰的点头,厚重的手掌拍了拍百里沐笙托住自己的手,“一切都好。”
他瞧着眼前这个面容精致轮廓,眉眼间却满是疲惫的脸,不由得心生疼惜,“你……辛苦了。”
“不辛苦。”百里沐笙闻言心里一酸,眼泪没忍住就滚出眼眶,领着李棠往外走,“老师,我已经为您安置府邸,您随我去看看。”
李棠一连说了好几个好,目光却始终落在百里沐笙搀扶他的手上。
从前与百里沐笙相处的点点滴滴浮现在脑海,又气又恼的同时还有无尽的感慨。
“来人,备马车。”百里沐笙站在府门吩咐。
李棠殷切的看着她,“能否陪老夫走着去,老夫已经许久没见你了,想和你多说说话。”
“好。”百里沐笙点头,搀扶着李棠离开荣亲王府,往他的府邸而去。
李棠看着路上秋天的萧条之景,心里升起一抹悲凉,又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又心生欢喜和欣慰。
“慕容修可还好?”李棠一边走一边问。
“他,死了。”百里沐笙垂眸看着眼前的地,苦笑着回。
话一落就见李棠的步子顿了一下,随后又抬步往前。
“当初他让老夫避开皇权争斗,说等天下太平就接老夫回来安享晚年,他便陪着老夫吟诗作曲,下棋赏花。”
他说起慕容修的时候,满脸都是骄傲得意之色,“他博古通今,天资聪颖,是老夫此生最得意的学生,也是老夫此生……最苦的学生啊……”
“是啊。”百里沐笙无奈的笑了笑,又想起慕容修曾和他李棠评价她的话来,不由得有些吃醋。
“他是您最得意的学生,我是您最头疼的学生,可惜得意的学生死了,最头疼的却称王了。”
李棠听着百里沐笙拈酸吃醋的话无奈的笑了笑,“你啊……当初你若是定下心来好好读书,如今你也该是老夫最得意的学生了。”
“少不更事,性情乖张胡闹,让您头疼费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