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经理公司都约在了咖啡馆见面。
    东方娱乐接待他的是位中年男士，从穿着到举止都能看出专业素质极强。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东方娱乐的艺人经纪，赵伟。”
    他推给夏眠一份企划书：“这是我针对你做的包装企划，看一下。”
    仅一个照面，夏眠就能感觉出对方是一个特别强势的人。他打开企划书，瞬间明白了强势的原因。
    资源、待遇包括酬劳分配，没有一样是差的。
    就是有点累。
    企划书里对他的规划是第一年两部网剧，均二番以上，大平台综艺两档，访谈、飞行嘉宾等等穿插进行，除广告拍摄、时尚资源待确定外，其他都已经有了详细的规划。
    网剧拍摄本来就慢，一进组可能两三个月都出不来，大平台的综艺更是一期接着一期，再加上其他乱七八糟的，夏眠觉得，这种生活也太丰富了点。
    “如果你觉得没问题，”赵伟又说，“等解约手续结束，我们可以约一天签合同。如果解约方面遇到问题，我们也可以帮你推进。”
    “谢谢，”夏眠收起企划书，“我考虑一下，尽快答复你。”
    估计是没遭到过拒绝吧，赵伟明显愣了下：“是对企划有什么不满么？夏先生，你应该知道，经过种种事件，你在公众面前已经算是一个透明人，对你的包装要比新人难得多。更何况你的年龄没有任何优势，能签你，已经算是破例了。”
    “可合作不就是各取所需吗？如果你看不到我身上的价值，也不会为我破例。”
    赵伟看了夏眠半晌，忽然笑了：“其实真正吸引我的就是你的性格，那我就不多打官腔了，你好好考虑——不选择东方，肯定会成为你的遗憾。”
    夏眠也笑了：“谢谢。”
    长海世纪负责对接他的则是一位姐姐，叫吕丹。
    和钱慧不同，吕丹特别知性，声音也令人如沐春风：“外面冷吧？你穿的太少了，多穿点。”
    她先是关心了一下夏眠，然后才开始谈正事：“小夏——我可以这么叫你吧？我们长海是抱着百分之百的诚意来促成此次合作的，这是你的企划，看一看。”
    夏眠接过文件，打开，却见里面夹着两张白纸：“什么意思？”
    吕丹抿嘴一笑，从爱马仕包包里掏出一支签字笔：“随便写。”
    她的意思是——想要多少分成，想拿什么资源，想怎么安排工作，都可以自己随便选？
    夏眠诧异的话都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才问：“我现在想拍电影，你给我拍？”
    吕丹双腿交叠：“没问题，你应该知道，长海投资最大的板块就是影视。”
    “我想当香奈儿全球代言人，你能给我谈来？”
    “能。不过需要等两年。除了品牌契合度外，奢牌选代言人还需要考察市场——也就是人气和知名度，我需要先把你推到那个位置。”
    “那如果我想休息个一年半载……”
    “那就休息，为接下来的工作养精蓄锐。”
    嚯。夏眠咂了咂嘴。
    太不真实了。
    吕丹给他的条件，差点让他以为自己是长海世纪的老板，整个公司都在围着他转，所有资源都为他一个人倾斜。
    想上班就给好项目，不想上班就随便休息，这哪是当牛马，这是在当太上皇！
    看着他的表情，吕丹笑的愈发得体，这种条件，除了傻子，没有人能够拒绝。
    却见夏眠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我已经结完账了，谢谢您今天抽空出来跟我详谈，但贵公司我不考虑了。”
    吕丹从进门以来一直维持的优雅此刻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满脸愕然：“为什么？”
    “因为……做牛马总得有做牛马的样子嘛。”
    他既然选择了走这条路，就不会畏惧辛苦。
    所以他需要一个能帮他清清楚楚、一步一步规划星途的人，而不是捧着他，把他当祖宗供着的人。
    人都是有惰性的，如果工作累了就休息去玩，那玩着玩着，心思便会越飞越远，专业能力也会渐渐抛到脑后。
    而且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果他真把进娱乐圈当玩票，无聊时候找个录音棚录首歌发一发，或者干脆拿一二百万投资个小成本网剧自己去当主角得了呗。
    何必非得签公司？
    吕丹从业多年，是个通透的人，瞬间明白了他说的什么意思。
    对他的态度也终于不再是之前的虚假客套：“那好，祝你星途璀璨。以后有不懂的事情也可以问我，娱乐圈水深，容易被坑……当然你应该不会。”
    有人在背后为他撑腰呢。
    夏眠以为她在夸自己聪明，还挺得意：“谢谢丹姐。我想说以后有机会再合作，但想了想，还是别有这个机会了吧。”
    那说明他又和现公司闹掰了。
    “哈哈哈……”吕丹被他逗的开怀大笑。
    半小时后，开普勒集团总部董事长办公室。
    “没签？”
    “是。”总助瞥了眼老板，“他说，当牛马总得有当牛马的样子。”
    周凭川皱眉：“牛马……”
    “网络用语，主要用来形容打工人，大概意思是打工人像牛马一样被驱使。”
    “他……真这么说的？”
    “嗯，长海那边反馈过来的。而且长海说，其实在您提意见之前，他们已经有想签夏先生的打算了。”
    是的，长海世纪由开普勒投资全资控股，开普勒投资则是开普勒集团旗下众多子公司之一。
    也就是说，转来转去，其实长海世纪就是周凭川的公司，只不过股权穿透情况相对复杂，明面上看不出来而已。
    夏眠之所以对它有印象，是因为“傍金主”一事，网友甩普勒集团百科时，他看到了这个公司，一扫而过，没在意。
    而签夏眠一事也是周凭川授意总助去办的，他相信总助的能力，所以只说让长海在合同条款上宽松一些。
    因为他理所当然的以为，那样一只任性爱生气的猫，那样一只天天要睡懒觉睡到快中午的猫，理应受不了苦的，他对他的娇贵深有感触。
    而总助也就是理所当然地跟长海透露了一点夏眠的身份。
    长海更是理所当然地派最温柔的经纪人，带着一纸空白合同去了。
    总而言之，因为他们各种理所当然，导致公司失去了一个好苗子，少了棵摇钱树。
    简直坑爹，嘤嘤嘤。
    周凭川“嗯”了声表示知晓，总助替他关上门，退下了。
    这时，程祁打来电话，是一如既往欠揍的声音：“怎么样，给你家小猫安排好工作没？”
    前段时间周凭川一直在国外参加论坛，没怎么关注夏眠，是总助和程祁拼拼凑凑，才拼凑出来一个大概情况的。
    包括让长海签夏眠，也是程祁的提议。
    “长海找他了，他没同意。”周凭川说。
    “……啊？是开的条件不如其他公司吗？不能啊，你可是顶顶顶顶顶头上司诶！”
    “还有，他不是小猫，”周凭川打开办公桌抽屉，那里面放着一条玫瑰项链，钻石璀璨，鸽血红夺目，“我……小看他了。”
    他不是家养的小猫，而是一朵盛放在悬崖上的野玫瑰，娇艳、明丽，沾着颤巍巍的露水。
    但当狂风袭来时， 他亦有逆风展翼的勇气。
    他甚至主动拥抱着狂风。
    周凭川取出那条遗忘的项链，在手心摩挲片刻，忽然又问：“听说你二姑喜欢做大妗姐？”
    大妗姐是媒人的意思。程祁二姑因为自小体弱，一直信奉牵姻缘积福报的传说，平时热衷保媒拉纤，甚至已经有往职业大妗姐方向发展的趋势了，圈里有好多对都是经由她介绍成功的。
    而且她对民俗颇有研究，里里外外都操持的板正且不失礼数。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程祁听出了些什么来，连连震惊，“咱们老三终于下定决心，要打碎所有未嫁名媛的芳心啦？再过段日子，后海都得让她们哭涨潮。”
    周凭川没耐心听程祁那些调侃废话，不过最后，对方倒是提醒了他：“你婚房还没挑呢吧，去我家项目里随便选，当送你的新婚礼物。”
    除了幼时随乳母在外住过一段之外，他一直住在周公馆。如今要成立新家，周公馆也能重新装修，只是……
    想到某些人抱怨的：你家为什么不搞摆渡车，走的我小腿好痛啊，周凭川闭了闭眼：“把你家最好项目的设计图发给夏眠。”
    “恐怕不行，龙玺一号要验资呢，你家猫怕是远远达不到要……”
    没等废话完，周凭川直接用忙音堵住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