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眠没跟高艺峰过去，一直站在原地，等谭景诚姜纯发现情况有异时，都已经走到他身边了。
    次要配角档期有冲突，最近拍的都是主角和配角的对手戏，夏眠和谭景诚没同时出现过。现在一同框，突然就跟两个图层似的！
    尤其从高清摄像头里看，没加滤镜的情况下，夏眠骨骼立体，皮肤平整。谭景诚虽说保养的不错，妆面完成度高，但脸上仍能隐隐看出泪沟、法令纹、木偶纹等等下垂的纹路。
    形体上也略逊一筹。
    高艺峰在心里感叹，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扑在沙滩上啊。
    周凭川也往摄像头里瞥了眼，双眼微眯：“嗯，我来探夏眠的班。”
    “小夏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都没个准备，”高艺峰叫助理，“去下面订间茶楼，现在就去。”
    “高导不必麻烦，我只是过来看一眼。”
    高艺峰和周凭川没接触过，不了解此人行事风格，自然也不敢多劝，哈哈一笑：“拍戏一进组就是小半年，影响你们夫夫相处了。小夏，还愣着干什么，准你半天假，好好和家人团聚一下。”
    顿了顿，他又道：“景诚，姜姜，你们也过来认识认识。”
    身为国内顶级财团，没人不想认识周凭川。闻言，谭景诚径直走了过去，姜纯则是先到夏眠身边，捏了捏他手臂，又偷偷朝他做了个鬼脸。
    夏眠知道她在哄他，怕他不开心，耍脾气把场面闹的更尴尬，得罪剧组。
    可她不知道的是，夏眠根本不需要哄。
    发现自己喜欢上周凭川时，他可以很快下决心追周凭川。不想喜欢周凭川时，他也可以很快抽身。想要的东西就争取，争取不到潇洒放手，这是从爹地妈咪身上学到的洒脱。
    “没关系。”夏眠笑笑，和姜纯一起走到人群外围。
    其实高艺峰也觉得尴尬，但如果不把演员叫过来打招呼，又显得不尊重大佬。见人全了，硬着头皮介绍：“周董，这两位分别是本剧的男女主角，谭景诚、姜纯。”
    谭景诚和姜纯一起伸出手。
    周凭川刚才一直观察夏眠，能看出姜纯对夏眠不错，谭景诚和夏眠关系比较差。
    便直接越过谭景诚的手，非常绅士的碰了碰姜纯指尖：“夏眠刚进组，还请姜小姐多多关照。”
    姜纯：“用不着我关照，你家小夏超级超级有天赋呢。”
    周凭川笑了下：“能看出来。”
    姜纯：“？”
    在一旁听着的夏眠：“？”
    不是，您看出来啥了？
    姜纯感觉这尊大佛好像在朝他开屏，脑袋懵懵的，但在专业素质的支撑下努力寒暄着。
    大家说说笑笑，气氛热闹，站在最中间的谭景诚却觉得自己像个透明人，被所有人一起忽略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右手，刚才它伸出去，然后久久的僵在空气中——周凭川直接无视了它。
    他又想起那个雪夜，周凭川连正眼都懒得给他，把他贬的一文不值。
    他到底哪里不如夏眠呢？
    夏眠就站在侧后方，谭景诚扭过头，冬日的阳光下，男生表情淡然，宠辱不惊，仿佛那尊人人想要攀交的大佛不是来看他的，仿佛他并没有那段令所有圈内圈外人都羡慕的婚姻。
    ......真能装啊，谭景诚咬紧牙关，脸上本就下垂的纹路更明显了。
    ***
    简单聊完，高艺峰履行自己放夏眠半天假的承诺，拉着夏眠，硬生生一路把两人送到了周凭川车上。
    老王正二刷《我们的小日子》呢，见主人家回来，连忙调低手机音量，放下驾驶舱和后排间的挡板。
    静谧的小空间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
    夏眠依稀记起来，上次周凭川让老王放挡板应该是初雪那天，他跟常翌吃完饭的时候。
    周凭川派人把他拉到车里，然后......吻了他。
    莫名其妙的，周凭川也记起了那一天，喉结微动：“还有一个小时。”
    之后他得飞欧洲，参加论坛。
    “请你吃个饭吧，”夏眠看看时间，“山下有家本帮菜味道不错，不过环境一般般。”
    夏眠穿着戏服，去公共场合容易被围观，周凭川道：“不必麻烦。”
    顿了顿，他又忽然想起前两天夸夏眠好看时，男生那得意的小表情：“这件戏服很好看。”
    边说，他身体边往夏眠方向倾。熟悉的冷冽气息逼近，如看不见的细丝，丝丝缕缕缠上夏眠身体，化成茧房，将他裹挟其中。
    夏眠不由吞了口口水。
    车子贴了遮光膜，会遮掉一部分光线，白天也没开后排灯，只有星空顶星星点点的光闪烁着。绝对安静，绝对私人，绝对的……暧昧。
    周凭川乜了眼男生，对对方反应很是满意。他轻笑一声，抬起手，想捏住男生小巧的下巴——
    夏眠却忽然偏过头：“我演的这个角色常穿深色衣服，偶尔换上浅色，会显得很清新。三爷，如果不吃饭的话，我们就各忙各的吧。”
    周凭川视线定在夏眠脸上，几秒钟后，他身子回撤，那丝丝缕缕、无孔不入的味道也倏地消散：“好。”
    .
    论坛结束后，是惯常的交际环节。
    周凭川的超级游艇正好一直托管在附近游艇会，几位合作伙伴稍一合计，便带着临时找来的女伴男伴，美其名曰私下商谈，实际上就是找个地方，在远离家庭的地方胡搞乱搞。
    这些人就是这样，表面上维持着成功人士的良好形象，背后一个比一个玩的花。好在在周家地界儿，他们能稍微收敛点，没带未成年，不敢开那些乱七八糟的“群体派对”。
    周凭川则从不参加，他双目微阖，俊美的脸笼在阴影里，脑子里重播着夏眠跟他说最后一句话时的语气。
    客气的，疏离的。
    心思稍敏感一些，都能察觉出夏眠情绪有异，更何况他这种常年玩弄人心的，周凭川知道，夏眠又在和他闹别扭了。
    可最近他应该没惹过他吧，没说过错话，探班探的也很及时，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拿起手机：“于珩，查夏先生最近的动态。”
    十分钟后，周凭川接到于珩打包传来的资料。
    资料里有照片，有媒体添油加醋的博文，以及网友们自行揣测的种种“前因后果”。
    于珩仅用十分钟的时间便搜集齐了所有资料，说明事情已经发酵的很明显了，这段时间忙着视察、忙着制定新一年度经营计划，他竟然到现在才知道。
    这次，可真把人得罪透了。
    周凭川轻叹，随即把程祁叫来：“你们继续玩，单子记在我账上，我先回国了。”
    程祁察觉出点什么，嘿嘿笑道：“着急回去陪小娇夫？”
    周凭川不太赞成“小娇夫”这个说法，但懒得反驳：“陪当然要陪，更重要的是清理垃圾。”
    “垃圾？”
    “嗯。”
    从资料上能看出来，所谓“私会”背后有引导舆论和炒作的影子。
    和夏眠成婚后，因为夏眠身在娱乐圈，周凭川肯定脱不开关系，没法再在媒体前保持隐身状态，便渐渐放开了曝光度。
    可这不是在给其他乱七八糟的人做嫁衣。
    敢拿他炒作——周凭川神色倏地冷了下来——还真是不想干这一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