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为口味吸引，我把最快乐的记忆寄存在这里。”
    程文红想起曾经的“趣事”。
    记得那个时候她刚来这座城市，身上本就不多的钱被全部偷走。她饿了整整两天，身体快虚脱了，精神上也面临崩溃。
    走投无路之下一时想不开，随便选了一家店打算先吃以后赚钱再来付账。
    奔着这个想法，她根本不敢贪心多点，目标明确选一道便宜的青菜打算就饭吃。
    等上菜的时候，她的桌上却多了一道小炒肉。她以为老板上错了，赶紧端过去表示自己没点。
    记得老板当时这么说。
    “你点没点我还不知道？这是客人退掉的菜，我已经炒出来了，倒垃圾桶也是浪费。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瘦不伶仃的，我做个好事好事你了。”
    当时还没到餐点，店内除她没有任何客人，她怎么能不明白这是老板特意准备。
    借口烂透了……
    那顿饭，真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一餐。
    世界上再没有哪个厨师有这份手艺，除了有点咸。这不怪老板，咸的不是菜，是她无处可依后双眼看到的希望。
    后来她还是没有买单就跑了，跑之前冲老板喊：“菜辣死了！”
    老板从后厨举着锅铲追出来，她吓得拔腿就跑。她不清楚老板有没有追上来，只听到渐行渐远那句。
    “下次来记得提前说口味！”
    她跑得双眼模糊已经看不清前路，后来躲进无人的巷子。
    靠这餐饭顶着，她又坚持两天后终于找到包吃包住的工作。
    因为她当时年纪小，用人单位以冒风险这点为由，以至于她的工资比一般人要低。
    即便如此她不敢埋怨，很满足享受现有的生活。
    她工作地方离老板店子不远，有工资后不但还了那餐饭钱，还经常跑过来吃。
    这一吃，就是三年。
    老板常说她把自己赚的那点工资全投他这家店上了，等他以后生意红火发达了算她的投资。
    他后来的确发达了，运气来挡都挡不住的那种。
    赶上最好的时候遇上拆迁，他手里有好几处原本没人瞧得上的田地，接二连三被划分到开发区。
    这一拆，拆了好多好多积蓄还有房子。他给孩子留一套，自己留一套，分的其它铺子房子通通租了出去。
    且多年不涨租金。
    他不觉得有钱就充实了，感觉暴富也就那样，对他而言无聊的很。
    当时短暂的休息了一年，再度盘下这家店继续干老本行。老板娘曾经在店子的时候，店面干干净净总是一尘不染。
    程文红下班有空了，也会来帮帮手搞搞卫生。
    八年前老板娘为了照顾孙子，背井离乡去了国外，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了。
    家里人都劝老板跟着过去，他说在国外的生活很不适应，心里老惦记自己的小店。除了过年一个月会出国团聚，其他时间基本待在店子里。
    据说这片区域现在被划入商业街，等文件确定下来大概一年后要拆了。等店被拆，老板这下再没有惦记的东西，可以安心去国外和一家团聚了。
    昨天程文红和老板坐在店门口聊了很久，聊到老板表示不跟她们年轻人一般见识。
    其实觉得自己老了熬不住了，二话不说开赶人，直接拉卷闸门后电动车一扭逃跑了。
    生怕被她逮回来耽搁自己休息的时间。
    程文红私心上希望每次来这座城市，想吃的时候都能见到老板开门。但一家人相聚这样的事，怎么也比经营这家小店重要得多。
    所以，关就关了吧。关掉老板的执念惦记，给他一个幸福的晚年。
    “小丫头，菜好了，快来端。”
    老板做好菜，根本不拿程文红当客人，在后厨大喊大叫。
    程文红对此只是笑笑，乖乖进去端菜，小声嘀咕：“我的老板啊，我快四十了，不是什么小丫头了。”
    “什么？！”老板听完特别惊讶，手里的动作跟着停了。
    “你不是才二十吗？怎么几天没见年龄叠加了？我看你也不像四十的人啊，别以为我年纪大你就当我老糊涂了！”
    “你确实老糊涂了。”程文红说话没大没小，顾不上老板批判她没礼貌，端上菜灰溜溜跑了。
    她将菜一碗碗菜端出去，再去蒸在锅上的木桶里打两碗饭。
    “快吃吧，热菜凉了就少点锅气味。”
    “谢谢。”叶子白享受着程文红的劳作。
    其实不能算享受吧，她还是想帮忙的，但看程文红和老板之间的气氛，她认为自己不宜多冒头。
    “这个好吃。”
    “这个也好吃。”
    “你蛮会点菜嘛。”
    程文红不断表示这怎么好吃，那怎么好吃，好像只要是这家店出品的东西，那都是最好的口感。
    她是真的喜欢这里，喜欢老板亲手做的这些美食。
    她或许吃过许多许多美食，当中不乏山珍海味，可在她心里，这一碗小小的白米饭都是最值得人留恋的美食。
    叶子白看着她吃，看着她动容的神情，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没有体会过却也能懂程文红这份情谊。
    等她们吃了小半碗饭，老板卸掉围裙亲自端来一碗小炒肉。
    他将盘子放在她们桌上，看起来鄙视的表情：“你们两个女孩子太瘦了，多吃点才好看。”
    这哪是什么鄙视瞧不上，这是满满的爱啊。
    源于长辈对晚辈的关心，叶子白看得明白，程文红自然看得更清楚。她只觉鼻子酸酸的，可能是要感冒了吧。
    她这么想着，抬头看着老板撇嘴说：“您就别拿您老一辈的审美审视我们了。什么珠圆玉润，现在的年轻人讲究以瘦为美。”
    “滋滋滋，这只能说明你们年轻人看多了电子产品，把眼睛看瞎了。不仅把眼睛看瞎了，心跟着看盲了。竹竿似的身材哪里好看？穿衣服没韵味，干巴巴的还不如看我的酸豆角。减减减，减得人生酸甜苦辣咸只剩苦了，不敢吃不敢放肆，有什么意思。”
    “人家那是减给你看的吗？那是给自己欣赏，让自己心里舒服的行为。”
    “你自己扪心自问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算了，我不跟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
    老板表示懒得搭理她，好不容易有空闲的时间，拿上手机去门口的躺椅躺着刷视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