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四年的大年初一,皇帝祭告祖庙后,在太和殿大宴群臣。
同时,皇后张嫣也在后宫,接受命妇们的朝拜,京城的几位国公夫人,都得到了皇后赏赐的腊梅香水。
据说,上万朵腊梅花,才能制得一滴香水,而制得这一滴香水,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功夫,十分难得。
用的时候,只需要滴一小滴在手腕上,身上一整日都会散发出腊梅的uwy香。
大朝会后,各勋贵间,官员之间互相拜年,这香水的名声,就在京城贵妇圈子里传开了,聊天的话题里,要是没有这款腊梅香水,那就是没见过世面。
贵妇们纷纷打听,这香水是哪里上贡来的?京城里哪里有卖的?
直到正月十五,命妇们再次入宫,英国公夫人才从皇后那里打听到:过了元宵节,制作香水的商家,会把这腊梅香水,摆到凤祥楼的柜台上销售!
英国公夫人双手一拍,有点忘形:“巧了!那凤祥楼,不是我家的店子吗?”
说完后才发现在皇后面前说漏了嘴,忙掩饰道:“嘿嘿,家大业大开支大,家里的奴才们在外面做点小买卖补贴家用。”
哪家高官勋贵不做生意?张皇后早就见怪不惊了,她笑笑表示理解,还说:“本宫年前就得了几瓶,都赏赐给你们了,凤祥楼真有货来,你给本宫买几瓶来。”
英国公夫人巴不得有个巴结皇后的机会,连连答应下来,满心欢喜地离开皇宫,来不及回家,先到自家铺子里看看,是否像皇后说的那样,有商家送货来卖。
来到棋盘街的凤祥银楼,她制止了要进去通报的下人,好容易来一趟,她要看看自家的掌柜,是如何做生意的。
却看到那位满脸和气的掌柜,正在与一位年轻女子谈生意。
那女子梳着妇人头饰,戴着一幅面布,遮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一双深潭似的大眼睛在外面,正在跟掌柜的解释,声音不急不徐,却十分清脆悦耳。
“掌柜的,您听本……夫人说,这腊梅香水,正是皇后娘娘在大年初一那日,赏赐给国公夫人们的那款。
因为太珍贵,连侯爵夫人们、皇室的公主们、后宫的娘娘们,也没有,所以,卖五百两银子一瓶,一点都不贵!”
掌柜的诚恳地说:“夫人,恕在下眼拙,虽然您给的提成很高,但货品要是卖不掉的话,咱们双方都挣不到钱不是?我们柜台的地方有限,要是摆上不能产生效益,在下对不起东家的信任啊。
你就听在下一言,便宜点,卖一百两银子一瓶,凭凤祥楼客户的消费水平,在下让伙计们推一推,也许能卖出去几瓶。”
女子摇摇头,拿起一只小瓷瓶,拧开软木塞,轻轻滴了一滴在袖子上,随即扬了扬手,一阵浓郁的梅花香气,在室内弥漫开来。
女子骄傲地说:“掌柜有所不知,这一滴香水,就要耗费上万朵梅花,经过复杂的工艺流程,才能制得,它值得这个价值。”
掌柜的很没信心:“这位夫人,要知道曲高和寡啊,五百两实在太高了……”
女子把瓷瓶收起来,看样子准备离开,她说:“这香水,也只是在冬季才有,一季腊梅花,也产不了几瓶,掌柜的要是不愿意,本夫人另找商家就是。”
英国公夫人在门口听了半天,见她要走,忙出声挽留道:“夫人请留步!”
掌柜的见当家主母亲自来店里,吓了一跳,忙起身来迎接,又对卖香水的女子道:“这是本店的东家,张大夫人。”
“你们聊什么呢?本夫人只听到一句‘香水’来着,什么香水?给本夫人瞧瞧?”张夫人热情地拉着女子的手,请她重新落座。
又让掌柜的去沏壶茶来,真是的,要是她今日不来,岂不是错过了这款奇货?
扮着妇人的张蔷,见到英国公夫人,还有点迟疑,怕她认出自己来,又一想,去年的大朝会,原身还没有封妃,没资格参加,今年的朝会,自己也没回宫,英国公夫人应该认不出自己。
她便大方地坐下来,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看看张大夫人怎么说。
“夫人带来的是什么香水,可否给老身看看?”张大夫人一坐下,就迫不急待地问。
张蔷打开手边提着的一个绣花手提包,那是她画了图,宋妈妈缝制的,上面的刺绣,是姜姑姑的手艺,十分精美。
张大夫人一看就喜欢上了:“夫人这只荷包,倒是别致。”
张蔷清亮的眸子里,荡起开心的笑意,她举起手提包转了转,说道:“叫荷包的话,太大了,这是用手提的,我叫它手提包,也可以挎在手臂上,比包袱皮方便。”
一边说,一边从提包里拿出一只瓷瓶,轻轻放到茶桌上。
张大夫人一看,可不就是皇后赏赐的那款腊梅香水?
张蔷拔开软木塞,滴了一滴在张大夫人的衣袖上,教她扬扬袖子:“夫人闻一闻,是不是跟皇后赏赐的一样?”
“一样!皇后娘娘说,元宵节后在凤祥楼销售,幸好老身今日来了,否则,就要错过这款奇货了。”
提着茶壶在一旁伺候的掌柜,还是要坚持他的观点,他说:“夫人,这香水好是好,可是卖五百两一瓶,还是太高了……”
张大夫人点点头:“这位夫人,听老身一句劝,虽说这香水难得,京城里不缺有钱人家,但是,五百两确实有点高。”
这是大明的顶级消费者,张蔷想听听她心里的价位,于是问道:“依夫人之见,这香水价值几何?”
张大夫人诚恳地说道:“依老身之见,这香水,皇后娘娘也用来赏人,至少要卖三百两银子一瓶,才能彰显它的价值。”
“行,”谁知张蔷一口就答应下来,“本人相信夫人的眼光,这款顶级香水,就定这个价格吧。”
她端起茶杯,先闻香,再凑到唇边轻呷一口茶,细细品味。
张夫人见她饮茶的样子,优雅之极,显然是受过极好的教养,心里不禁猜测起她的来历:这妇人,一点也不像一位商户人家的女子,就是一般官员家的女子,也没有这般的神态举止……
却见对面的妇人,放下茶杯,又从提包里取出两款产品来,一只是另一种精美的瓷瓶,一只是个景泰蓝点翠脂粉盒。
“这又是什么?”张大夫人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