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什么法子,才能把万岁爷从庄子上接回来呢?
时值九月,辽东柳河之役的战败结果,以八百里加紧急的速度传了回来,魏忠贤立即找到了借口,亲自持着军报,跑到西郊皇庄来找朱由校。
“万岁爷!”仆一见面,魏忠贤就跪在地上大哭道:“辽东八百里加急,明军在柳河口,中了东虏的埋伏,前锋营副总兵鲁之甲,参将李承先战死,中军钱应科落水死,我军损失战马六百多匹,死伤将士无算……”
朱由校噌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手中的茶杯都吓掉了,已经养得红润起来的脸色,瞬间苍白,他手脚无措,望向左手边坐着的英国公张维贤,带着哭腔问道:“张卿,这却如何是好?”
张维贤起身,安慰道:“陛下无忧,胜败乃兵家常事,孙阁老在前方,自有一套处置的流程。”
又对着魏忠贤责备道:“魏公公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为何把一场普通的战斗,说得如此严重?免得惊到了陛下。”
听到孙承宗的名字,朱由校心下稍安,手也没那么抖了,双手撑着官帽椅的扶手,缓缓地坐了下去。
魏忠贤被英国公看穿了心思,只得磕头请罪:“老奴该死,惊着了万岁爷。”
又趁机劝道:“万岁爷,政事要紧,眼下辽东出事,还需要万岁爷回宫坐镇啊。”
朱由校不想回去,他满怀希望地望向英国公,希望这位老臣能为他挡一挡魏大伴,找一个不回宫的理由。
谁知英国公听闻柳河战败,在回宫这件事上,难得地与魏忠贤站在了一起,他劝道:“陛下,国事为重,还是回宫吧。”
张皇后听说了柳河战败之事,也力劝朱由校回宫。
朱由校对张蔷说:“朕还要等徐侍郎来收玉米……”
张蔷却不背这个祸,她说:“万岁爷先回去,徐侍郎也只是来看看新作物的产量,没什么其他事。
万岁爷放心,臣妾已经把炸薯条的法子,教给御厨了,万岁爷回宫,也能吃到炸薯条。”
朱由校又提出,要吃番薯粥,张蔷立即让人去地里挖了十几筐,让他带回宫里吃。
见找不到理由留下来,朱由校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皇庄,回宫了。
魏忠贤就知道,只有用事关前线的大事,才能堵住英国公和张皇后的嘴,从而顺利地把朱由校接回乾清宫,回到他和客氏的眼皮子下,回到他们的掌控之中。
至于后来,阉党一系利用柳河之败,在朝堂上兴风作浪,将孙承宗赶回老家的事,张蔷管不着,她正忙着挣钱。
话说,因为朱由校赏赐了一间皇店,张蔷还专门研究了一下明代独有的“官店”和“皇店”
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吓一跳。
原来,朱元璋早在打天下的时候,为了筹集资金,就在辖区内普遍开始开设“官店”,用于搜集情报和征收商税。
建国后,官店改为宣课司和通课司,中央企业为宣课司,地方企业为通课司,跟后世的供销社类似。
后来,官店的经营,逐渐落到地方官府和勋贵手中,国企被蚕食,逐渐变成地方官绅的私有财产。
一帮官员和勋贵,在国企私有化进程中,损公肥己,把大明的官店,变成了打着官店旗号,为私人谋利的工具。
皇家手中掌握的官店数量,反而越来越少,于是,武宗朝的大太监刘谨,在京城九门及漕运码头、京畿各县,开设皇店,大肆敛财。
到万历朝,京城的皇店就更多了,传到他孙子朱由校这里,皇家到底有多少皇店,估计朱由校自己也不知道!
张蔷越研究,就越替朱由校兄弟不值,大明有这么多官店和皇店,崇祯皇帝何需要向大臣们借钱?
算了,太远的事,她管不着,还是先种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吧。
她安排张泉去城里,找人打探一下灯市街刘记当铺东家刘鸣谦的底细。
过了几天,张泉拿回来一叠资料,把刘鸣谦三代以内的直系、旁系亲属,全都列得清清楚楚。
张蔷心里有了底,这才戴上围帽,亲自来到前门外大街一带打探,只因她前世看到过一份资料,说明清时期,前门大街一带,是北京商业极为繁荣的街区。
果然,前门外大街各种店铺林立,从五牌楼经正阳门到大明门前,布棚高张,纵横夹道。
从珠宝古董、绸缎皮货、字画笔砚、衣裳布匹、刀剪陶瓷、纸花玩物,到粮食、瓜果梨桃、日用杂品等农副产品在这里均有出售,应有尽有,一摊儿连着一摊儿,十分热闹。
张蔷乘坐的马车,在拥挤的街上,走得十分缓慢,她索性下车步行,虽然有四名内操军前后护卫,又有夏姑姑和张泉左右护持,张蔷还是被挤得找不着北。
好在张泉事先打听了街上的几家皇店,此时指着前门外大街上,一间高大宽敞的店辅,对张蔷道:“夫人请看,前面那间卖香料的福吉店,就是皇店。”
张蔷望着街上,堪比前世五一国庆假期,各大景区的人流,立即喜笑颜开地拍板道:“好,就它了!”
有了店辅,管店之人却还没有着落,说到底,还是张蔷根基太浅,一介宫女,老家张家村,连族长也识不了几个字,而且,不知道还在不在世……
张泉也意识到这点,他热切地建议道:“夫人,要不,派人回张家村看看?找几个机灵些的子侄来京,好歹是咱们自己人。”
上次,张蔷就准备让他写信回老家打探消息,却因香水遇劫之事耽误了,这次逮着机会,他又提出回村请人的建议。
张蔷想了想,摇头道:“远水解不了近渴,目前,咱们需要找一个熟悉京城地面的人,来管理咱们的生意。”
“到哪里去找这样的人?”张泉思索半天,似乎找到了思路,“夫人莫不是,要请英国公夫人帮忙介绍?”
“不,本宫自己找。”对管理生意的人选,张蔷思索过许久,最后,她还是决定,相信自己投资人的眼光。
她掏出一张当票,交给张泉:“你到灯市街的刘记当辅里,拿这张当票当拜帖,请当辅的东家刘鸣谦,到身后的这家鹤鸣茶馆来详谈。”
张泉领命而去,张蔷则领着众人,上了鹤鸣茶馆的二楼,要了一个临街的包间,一边欣赏街景,一边等待。
却说张泉,去到灯市街的刘记当铺,拿出那张当票,对接待的小二说:“我家主人,请见刘东家。”
小二见他一身气派的装束,还以为他就是正主,谁知竟是个下人,便知他家主人,不是勋贵就是高官。
当下不敢怠慢,忙跑到后院通知东家。
一般富贵人家,看重脸面,典当这种丢脸的事,都是遣下人来店办理,很少有主家亲自出面的。
刘鸣谦好奇,随小二来到大堂,见张泉手中的单子,就想起了去年来店里借钱的那位女子,他清楚地记得,那女子拿出来的首饰,出自宫中。
“怎么,你家主人又要借钱?”他把张泉让在客位上待茶,一边说,“按我们这个行业的规矩,上一笔借款没还完,本店是不会放第二笔贷款的。”
张泉摇头:“这次不借钱,我家主人,有生意与刘东家合作,刘东家如有兴趣,请移步前门外的鹤鸣茶馆,我家主人在那里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