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泉给气笑了,又掏出一样物什,用双手展开,举到那番子眼前:“有了地契还不够,再加上这个,够不够?够不够?”
那番子是识字的,认识这是圣旨,只好跪下冲圣旨磕了三个头,却又狡辩道:“陛下只说赏赐一间店辅,却没指明是这间‘福吉’店,公公何苦来为难在下?
在下管理这间店,是九千岁亲自安排的。”
在这些东厂番子的眼里,魏公公的安排,能大过圣旨。
张泉四下里打量这间店,冷笑着说:“咱家就看上了这间店,废话少说,快快收拾收拾走人!”
那番子不忿地说:“在下奉九千岁的命令,管理这间店,没有九千岁的命令,恕在下不能让出这间店。”
“好!好!好!”张泉摇晃着圣旨和地契,咬牙切齿地道:“圣旨你不听,还要听魏公公的命令,在你心里,魏公公的命令,大过圣旨吗?”
那番子不说话,显然是这么认为的。
张泉转头,望身店里的其他伙计,扬声问道:“尔等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那些伙计,吓得忙摇头,对上那番子凶狠的目光,又低下头不敢做声。
正僵持不下,魏三火急火燎地跑来了,他一进店,就笑着对张泉道:“张公公,误会误会,九千岁早吩咐小人,张公公看上哪家店,就腾哪家店!
是小人来迟了。”
说完,又转身,对那番子说,“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走?”
那番子还要说:“三爷,店里的货……”
魏三没好气地说:“货什么货?你刚才胡言乱语,得罪了张公公,这些货,就当是向张公公赔罪了,去,把库房的钥匙、账本,通通拿来,交给张公公!”
那番子这才低头,转身拿账本去了。
魏三转过身,给了两名护卫一人一张银票,对着张泉讨好地笑道:“误会误会,快叫两位军爷把刀收起来,别吓到客人。”
张泉这才给他一个笑脸:“还是魏三爷明事理,咱家代主子谢过三爷。”
魏三受宠若惊:“小人可不敢受那位的谢,您二位辛苦,请进楼上喝茶,不对,现在,张公公才是这店的主人,小人腆着脸,向公公讨一杯茶喝吧。”
张泉不接他的茬,待那番子拿出账本和钥匙,他才说道:“喝茶不忙,等咱家这边理顺了,再下帖子请三爷喝茶。”
魏三也只是客气一下,以他魏门家奴的身份,并不比一个不受宠的妃子身边的管事太监低,他巴不得早点完事走人,闻言哈哈一笑:“好,小人等着公公的贴子。”
那番子知道事情不可挽回,交完账册和钥匙,便向魏三请示道:“三爷,小人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魏三点头:“只准带走你们的东西,把人都带走!”
店里的几名伙计,都是削尖了脑袋,巴结魏三和那番子,才得到的这份工作,料想新东家也不会用他们,只好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在魏三和张泉的注视下,灰溜溜地走了。
最后,魏三一拱手,也调头走了。
刘鸣谦这才敢喘出一口气来,他望着满货架的香料,不敢置信地问道:“张公公,这些货,都是咱们的了?”
张泉第一次这么硬气,怪不得张胜那个狗东西,要拼命往上爬,原来,做人上人的滋味,真他娘的过瘾啊。
“可不?万岁爷赐给了娘娘,这些,都是娘娘的啦。”张泉把账册和钥匙交给刘鸣谦,“走,咱们里里外外看看去。”
让两名护卫守着门,张泉和刘鸣谦来到柜台后面,从墙边的一条楼梯,上到二楼。
二楼的面积,与一楼一样大小,被隔出了一间办公室,其余的地方,放着两张席子,上面的床单被褥,已经被刚才的伙计揭走了,估计是守夜的地方。
办公室里,那番子泡的茶水还是热的,张泉翻开两只倒扣着的杯子,刘鸣谦忙提起水壶,倒了两杯茶。
“这番子,倒是喝的好茶!”张泉吐槽道。
“是的,今年的蒙顶茶。”刘鸣谦跟着补刀,又给两人续了杯,“不便宜,张公公刚才辛苦了,多喝一杯!”
喝罢茶,二人又来到后院,皇店就是不一样,后院居然有四进,两边的厢房,全做了一间间的仓库,堆放着不同种类的货物。
福吉店做的是批发兼零售的生意,仓库里堆的货不少。
最后一进是花园,花园的外面,正对着另一条大街。
那番子还挺会经营,在花园后院的围墙上,开了三间门脸,砌起三间门面房来收租,要不是有地契,二人还以为那三间门面房,是别人的呢。
一圈看下来,着实花了不少时间,刘鸣谦心里不住是感叹:还得是是皇家啊,这么多的存货,这么宽敞的一座院子,说赐就赐了,这哪里是只赐下一间铺子,分明是一座仓库嘛。
二人又回到店辅的二楼喝茶,刘鸣谦一边翻看账册,一边问:“张公公,娘娘那边何时派人来,与小人一起盘点这些货品?”
张泉奇怪地反问道:“不是请你来做掌柜吗?哪里还有人来?咱家可没功夫日日在这里陪你。”
刘鸣谦说:“小人到底是外人,东家还是要找一个亲信之人,哪怕做个伙计,也帮东家看着店子。”
张泉为他续上茶水,用手拍着账册说:“我家娘娘既然找了你,你就是亲信之人,店里的一切,你来安排好啦。”
张泉想起张蔷的话来,又说:“我家娘娘说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店里的事,我们又不懂,横加干涉的话,反而影响生意,就全权交给刘掌柜好了。”
刘鸣谦闻言,立即站了起来,冲着紫禁城的方向,拱了拱手道:“小人定不负娘娘嘱托!”
又坐下来道:“不过,店里始终要请伙计,张公公还是回去请示娘娘,或从老家,或从宫里,或买人,找一些十二三岁的孩子来当学徒才好,培养出来,到底是自己人。”
张泉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点头道:“刘掌柜说的有道理,咱家回去让娘娘拿主意。”
一甩手,走了,把偌大一间皇店,丢给了刘鸣谦。
刘鸣谦只好从自家的几间当铺里,抽调三名账房,六名伙计,又经熟人担保,请了四名熟手伙计,花了五天时间,才把库房的货物盘点清楚。
待他汇总后,跟账册上的数据一核对,发现差异大得惊人,他不敢怠慢,把差异最大的几种香料,又盘点了一遍,还是原来的差异。
张蔷收到消息,知道是那番子来不及平账,贪污的钱货没来得及处理。
现在的她人微言轻,无法与魏忠贤抗衡,朱由校信魏忠贤,远胜过信她,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派张泉来店里传信:“以实际盘点的数据为准,先前的册子,退还给魏三。
刘掌柜在店里,腾出一面货架,准备摆上咱们的货品,开门营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