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晋商被抄家,户部得到五十多万两的现银,还有总价值上百万两的各类货品,朱由校没想到晋商居然这么富裕,他有点后悔当初承诺郭尚书,抄家所得全部归入户部。
“要是魏伴伴出手,多少得给朕的内帑留点。”他不满地对张蔷说,“郭尚书一文钱也没给朕留。”
张蔷心里冷笑:让你的伴伴去抄家,能回来三成,已经是阉党良心,哪有现在好,这些钱物,多少能缓解一点户部的饥荒。
历史的惯性,真是无法阻挡,尽管张蔷把每日的两滴灵泉水,加到了五滴,朱由校的身子,还是一日日衰弱下去。
所谓的灵泉水,也没有前世穿越小说里描写的那样神奇嘛,并没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搞得张蔷很是怀疑,自己得到的是不是假灵泉?
话说六月初七这日,客氏为朱由校送来一道冰镇的酥酪,清甜冰凉的口感,让朱由校想起了奶娘客妈妈,即而想到客妈妈正在景阳宫照顾怀孕的任贵妃。
自从上次陪平安到御花园放纸鸢时见过任贵妃,已经过了三个多月没见她,自怀孕以来,任贵妃安静了许多,再不会来乾清宫缠着他,在他面前撒娇卖萌,他反而有点想她了。
于是,他决定亲自去景阳宫,一是去看看客妈妈,二是给贵妃一个惊喜。
他坐着软轿,一路往景阳宫去,还不让人往景阳宫里通传,惊喜嘛,当然要越大越好。
景阳宫的宫女太监见到他,正要往里通传,魏如意赶上前去阻止了她们:“万岁爷要给贵妃娘娘惊喜,你们别扰了万岁爷的兴致!”
众人都不敢出声,朱由校下了软轿,迈着久病虚浮的步子,准备给客妈妈和任贵妃一个惊喜。
刚走到暖阁外面,就听见任贵妃在说:“妈妈,每日里绑这劳什子,烦死了,咱们景阳宫又不许外人进来,万岁爷半年都不来一次,依本宫看,这劳什子,就别绑了吧?”
客嬷嬷在旁边劝她:“哎哟我的娘娘,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再有三个月,你就解脱了,到时候,你干爹把人给送进来,你就有皇儿了,有你干爹和老身在,那位置,迟早是你皇儿的……”
朱由校一听,热血一下子冲上头,他跨步就迈了进去,看见客妈妈,正拿着一块包袱,往任贵妃的肚子上缠呢。
“你们在做甚?”朱由校不解地问道。
暖阁里的二人,猛地见到朱由校,吓得不知所措,客氏手里的包袱,啪地掉在地上,她根本不敢去捡。
“万……万岁爷……你……你怎么……怎么来了?”任贵妃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呆愣在原地,连行礼的规矩也忘了。
朱由校望着她平平的肚子,傻傻地问:“珍儿,你肚子怎么平了,咱们的孩儿呢?”
六七个月的肚子,怎么也该挺起来的吧,此时,任贵妃的肚子,平坦得如御花园的草坪。
任贵妃下意识地看了看地上的包袱,被客氏拉了一把,这才回过神来,却不知道如何回复,只得跪下道:“万岁爷……万岁爷……臣妾……臣妾……孩儿……”
客氏正要上前,想找个什么借口,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就见朱由校脸色苍白,伸出比脸色更加苍白的手指,指指她,再指指任贵妃:“你们……你们瞒得朕……好苦!”
说罢,软软地倒了下去。
景阳宫顿时大乱,御前侍卫们平日里只在宫外守候,此时听到魏如意的惊呼,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见朱由校昏倒在地,忙上前抱起他送上软轿,抬回乾清宫救治。
那统领还算有经验,知道万岁爷是在景阳宫出的事,景阳宫里的一干人等,全都脱不了干系,一边救走万岁爷,一边下令:“封锁景阳宫,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等皇后娘娘来处置!”
张蔷正在永寿宫,听张泉汇报庄子里上个月的收支情况,就被张皇后派人来通知,让她快回乾清宫,万万岁出事了。
朱由校兴高采烈地坐着去景阳宫,却生死不知地横着回来,张蔷也是无语,只好一边协助御医抢救,一边询问魏如意,景阳宫发生了何事?
魏如意也没见到暖阁里的具体情形,只得实话实说道:“奴才只听到万岁爷说:‘你们瞒得朕好苦’,然后就晕倒了……”
张蔷一听,估计是任贵妃的假肚子被发现了,宫里要出大事!她叫来法容,对着她耳语了一阵,见着她转身离去,这才回头关注起朱由校的情况来。
张皇后带人去景阳宫拿人,把乾清宫交给张蔷把守,张蔷警告魏如意道:“万岁爷生死不知,你给本宫老实点,胆敢离开乾清宫半步,本宫要你的命!”
魏如意从没有见过如此严厉的张贵妃,忙磕头应是,把给干爹报信的念头,赶紧打消,小命要紧。
四五位御医忙活了一阵,扎了朱由校满头满脸的银针,张蔷看着都疼,但好歹把朱由校扎醒了。
御医亲自熬的汤药也端上来,张蔷接过来,试了试温度,暗中猛捏食指,把今日能挤出来的灵泉水,全都滴到了汤药里,也不知有没有效,好歹算个安慰吧。
朱由校睁开眼看到张蔷,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了,哭得像个孩子:“阿蔷……阿蔷……她们……她们……哇呀呀呀……”
“好啦好啦,”御医们拍手称庆,“陛下把心里淤积的闷气,哭出来就好啦。”
朱由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两位御医上前不停地为他顺气,让他哭得更流畅一些。
“万岁爷这样,不会伤身子吧?”张蔷担心地问,手里端着的汤药,一滴也没喂进去。
“万岁爷这是伤心了。”一位中年御医笃定地道。
张蔷:……
朱由校好不容易止住哭,张蔷赶紧送上一匙汤药:“万岁爷喝药,先睡一觉,您需要休息。”
朱由校不喝,喊打喊杀地道:“来人,把任玉珍和客妈妈抓来!朕要问她们,为何要欺君?”
气得狠了,连任氏也不肯叫,直呼其名了。
张蔷示意御医和宫女太监们,去殿外守候,不许离开。
等众人退出去后,她才劝道:“皇后娘娘已经去处理了,万岁爷先冷静冷静,万事有皇后呢。”
朱由校伸出枯瘦的手,抓住张蔷的手腕,用尽全力地道:“阿蔷,皇后柔弱,你快去帮她!派人去,把魏伴伴的家,和客妈妈的家,给朕围了……”
张蔷柔声劝道:“臣妾知道了,万岁爷,你把这汤药喝了,臣妾这就宣英国公进宫……”
朱由校接过碗,仰头一饮而尽,推她道:“快去……快去……传英国公……传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