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秦淮河畔上升起了平流雾,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金屏将胸口的衣衫略微敞开,又把鬓角的勾栏式发髻松了又松,她扭着腰来到河边,看到奚方池如遗世孤鹤般立于围栏一侧。
“郡公爷...”金屏娇滴滴地呼唤道,企图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奚方池转过身,笑盈盈地看着金屏,朝她招招手说:“过来,我有事同你说。”
金屏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于是迈着碎步走到了奚方池跟前,行了一个万福礼道:“参见郡公爷。”
“金屏姑娘有礼了。”奚方池一把扣住金屏的手腕,将其搂入怀中。
他俊美的相貌把金屏迷得神魂颠倒,金屏也故作羞涩的靠在奚方池胸膛说:“郡公爷所为何事?”
奚方池轻轻贴近金屏的耳垂,温热地气息喷洒在耳侧,惹得金屏羞红了脸。
他瞅着时机差不多了,便轻声问:“张家娘子是不是已经死了?”
就在这时,一艘画舫破雾而来,船头悬挂着两盏白色的花灯,在晚风的吹拂下,花灯忽明忽暗,随风摇曳。
“我有一段情呀,唱给诸公听。
诸公各位,静呀静静心呀。
让我来,唱一支秦淮景呀。
细细呀,道来,唱给诸公听呀~”
一人身着带着血色的鹅黄布衣,伫立在船头唱着《秦淮景》,“她”披散着长发且遮住了脸,像是从阴曹地府走出来的,浑身上下散发着尸气。
金屏见到此情此景,吓得哆嗦起来,她惊恐地看着船上的“女子”,不断摇头道:“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奚方池听出了弦外之音,于是捏住金屏的下巴,强迫她看向如同鬼魅的“女子”,并附耳问:“为何要将她剥皮?”
金屏已经被吓得大小便失禁了,她哭天抢地地说:“不是我,不是我!”
奚方池一把将金屏推倒在地上,随后几名便服出行的林家军军人,从暗处走了出来,将金屏反手按压在地上,防止她逃脱。
金屏被吓得脸色苍白,一直在念叨着:“不是我干的。”
阴森的画舫停泊在了河边,林靖玗摘下了假发、脱掉了鹅黄外套,他兴匆匆地来到奚方池身边,看到神志不清的金屏已经就范了,身上布满冷汗的她,已然没了方才妩媚的模样。
“文阳是如何猜到死得不是织锦罗?”
“草药味。织锦罗是药人,她的血肉里面早就渗透了草药味,然而,上次的尸体只有血腥味与腐臭味,全然闻不到草药味,因此,我推断,是有人移花接木,换走了织锦罗。”
“那么你如何判断出是张家娘子呢?”
“我派人去查了,张家娘子从未归宁过,而且,她善女工与刺绣,那具尸体的十指均有针孔,是我不曾在织锦罗手上发现的,因此,我肯定,那具尸体,一定是张家娘子的。”
一说到这里,林靖玗有些心疼张家娘子了,自己辛辛苦苦在家里刺绣还债,而丈夫却在外边吃喝嫖赌,最后,还被设计成为丈夫邀功的垫脚石,落得个被剥皮的下场。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都说菜人哀,张家娘子又何尝不是菜人?
林靖玗半蹲在地上,望着胡言乱语地金屏说:“这招引蛇出洞还真不错。”
话音刚落,一阵劲风扑面而来。
“你们找死?”张槿红着眼睛、举着双锤跃向了奚方池。
奚方池来不及闪躲了,只得闭上眼睛,抬起手肘,挡住头部,规避伤害。
倏然,一声闷哼声响起,奚方池以为是林靖玗为他挨了这一击,便迅速地睁开眼睛,心急如焚地寻找林靖玗的身影。
谁知,林靖玗早就一脚踹飞了张槿,此时正跨坐在张槿身上,一拳一拳揍着张槿,嘴里还念叨着:“打死你个臭渣男!”
林靖玗习的都是沙场杀人之技,而张槿学的只是皇宫防御之术,论心狠手辣,林靖玗更胜一筹。
张槿已经被揍得血肉模糊了,但还仅存一丝气息,林靖玗站起来揉了揉关节,还啐了张槿一口唾沫说:“不堪一击,你这种人渣就该死!”
骂完还不解气,朝着张槿的裤裆就是一脚,直接把张槿踢废了。
“压下去,送入司法局。”林靖玗抬颌示意了一下林家军,林家军得令后便把张槿和金屏拖走了。
不日,司法局审讯结果出来了:
由于阿无曾是万福楼的杂役,两人不期而遇却因钱财之事而起了冲突,张槿失手杀了阿无。
他本来打算把同行的织锦罗也杀了的,但是,他曾经在万宝楼看到织锦罗被拍卖到了五万三千两黄金,于是便将织锦罗留在了屋内。
没想到,从夜市回来的张家娘子以为织锦罗是外室,便与张槿争吵起来,喝了酒的张槿又一次错杀了自己的娘子。
为了掩人耳目,他把自家娘子剥了皮,假装是死去的织锦罗,最后,把两人抛尸到了巷子里。
司法局的审讯结果漏洞百出,林靖玗和奚方池上书了几次都无法亲审,只得眼睁睁看着张槿与金屏被定罪处死。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幕后黑手永远做不到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就算是张槿这边的线索断了,但是,桩桩件件愈加指向了高堂之上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