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林府之后,林昇马不停蹄去落花苑找什邡,结果再次补了个空。红岭迷迷糊糊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一问三不知,最后还是叫青竹的丫鬟说,似乎看见什邡和谢表兄离开了。
浑浑噩噩离开落花苑,林昇由不死心的去谢必安的院子转了一圈,果然,院子里没人。
明城见他脸色不好,劝他:“公子,不若您先回北冥轩,落花苑那边,我叫人去盯着,若是闻娘子回来了,一定第一时间来通知您。”
林昇垂眸看着明城,黑沉沉的眸子看得明城心里直发慌。
看了一会儿,林昇突然开口说:“覃东平还在么?”
明城愣了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位住在北冥轩的客卿覃公子。
“应该是在的吧!”他小心翼翼地说,实在是那位公子平日里神出鬼没,很少在人前露面。
林昇没说话,本就惨白的脸色在孤冷的月色里显得越发的苍白。
“走吧!”
林昇走在前面,明城以为他是听了劝,回北冥轩去休息,结果进了北冥轩,他直接往覃东平的院子里走。
覃东平最近虽然住在林家,但自从什邡告诉他徐静芝越狱之后,他便一直游走在益州城里各大茶室、酒馆,调查徐静芝的下落。
傍晚时,什邡让红岭给他递了消息,请他帮忙在城中查一个叫什仲怀的纸商。
偌大的益州城鱼龙混杂,要想查一个五年前死去的人确实不易,但也不见得没有丝毫线索。于是他悄悄离开林府,去同三胡同找古老三。
同三胡同里住的都是益州城里的下九流,走街串巷的,打把势卖艺的,小偷小摸的,看似混乱的胡同里最是消息灵通。
从古老三家里出来,覃东平在路边草草吃了一碗葱油面,等回到林府时,便见林昇站在他的房间门前,那个总是喜欢拿鼻子看人的小厮耷拉着脑袋跟在他身后。
故意轻咳一声,覃东平站在原地看着对面的主仆二人说:“林公子找我有事?”
林昇蹙眉打量对面的覃东平,不过几日不见,他似乎又黝黑了一些,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两只黝黑的眸子也越发深沉。他隐约猜到覃东平跟什邡之间有着什么秘密,但他不敢多问。
“明城,你先去外面等我,我与覃公子有些话说。”
打发走明城,林昇抬脚走到覃东平面前,压低声音说:“我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覃东平对林昇的印象谈不上好坏,就是一个身体孱弱,性格别扭,总是对他充满敌意的富家公子。他与什邡有交易在先,他帮什邡稳住在林家的地位,她提供给他一个容身之所,同时帮助他寻找徐静芝报仇。
最近几日,林家有意悔婚另娶的消息在府中传得沸沸扬扬,他心中不耻林家的做法,同时也对林昇没什么好感,于是说起话来也忍不住夹枪带棍起来。
“有什么事是林家解决不了的?竟然需要我来帮忙?”他双手环胸,脸上带着讥讽,或多或少是有些替什邡鸣不平的。
林昇仿佛没有发现他语气中的讥讽一样,目光坦荡地对他说:“这件事林家人不能做。”这段时间二房掌权,他并不能确定谁是忠心耿耿之人,谁是道貌岸然之辈,所以要想查一查林同州到底对石博做了什么,一定要选一个外人去查。
整个林府之中,他能想到的唯有覃东平。
覃东平嗤笑:“我为什么要答应?我虽然住在林家,但可不是林家的下人。”
林昇微微蹙眉,他从没觉得覃东平是下人,在他看来,覃东平这人虽然有些讨厌,但不失为一个正直的人,这点从什邡对他的信任可见一二。
“我没说你是林家的下人。”林昇斟酌着说,而后缓缓从袖兜里取出一张银票递到覃东平面前,“这是酬劳。”
覃东平愣了下,黝黑的脸膛有一瞬间的灼热。
按照原计划,他在襄州与徐静芝碰面后,要么自己报仇成功回到泸定县,要么报仇失败丧命襄州,因此他所带盘缠有限。
一开始跟着什邡行事,吃住都是她出的银子,如今来到益州,他虽然住在林家,但手中盘缠已经所剩无几,他总不好既赖住,又赖吃吧!
总归还是要寻个差事才好。
思及此,覃东平垂眸看了一眼递到面前的银票,是一张一百两通兑,按照此时益州的物价,一百两银子足够普通百姓家庭生活两年的。
“够么?”林昇眸色清澈,仿佛此时并不是在做一桩隐秘的交易,而只是单纯地问他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
覃东平沉默良久,终于缓缓伸手接住银票,然后将它仔仔细细折叠好收进怀中。
见他终于收了银票,林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叮咛说:“这事不要告诉闻喜。”
覃东平诧异地看着他,他一直觉得林昇身上有一种与他所展现出来的单纯完全相悖的东西,如今看来,这份怪异的感觉似乎越加明显了。
他试探着问:“此事与闻娘子有关?若此事伤及闻娘子,我拒绝。”说着,作势要将银票还给林昇。
林昇连忙摇头说:“与她无关,我只是,只是不想她担心。”
覃东平收回手,突然有些好奇地看着林昇说:“若此事与她无关,我自然不会主动提及,但她若是察觉问起,我也不会说谎。”
林昇愣了下,脸上荡起一抹红晕。覃东平如此说,便显得他在隐瞒什邡。
心中莫名虚了两分,他讷讷地说:“若她问起,你如实说起便可。”
覃东平咧嘴一笑:“那好,你且说说,你要我去替你做什么?”
林昇转头看向二房的方向:“请你帮我去查一下林同州在最近十天内对益州观察使石明的儿子石博都做过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