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墨听见自己手机嗡嗡震了两下,屏幕亮了,有新微信,孙海岳发来的,打开一看:“我到了,你在哪?”
陆墨跟林大彪打了声招呼走了出去,果然在巷口看到一位帅立街边的美男子,不是孙海岳还能是谁?
话说这牛鼻子,不,前牛鼻子真的不像话,一身prada黑色风衣,里面是同色西装马甲,深灰色衬衣配暗红色真丝领带,裤子是黑色九分西裤,浅口尖头皮鞋,草,这是来吃烧烤的吗?你这一身打扮参加名门晚宴都不掉份好不好。
陆墨满头黑线,远远的朝孙海岳挥手招呼。
孙海岳立即就看到了他,三步两步,“飘”到了烧烤店门口,引得旁边排队的几个小姑娘发出低声的尖叫:“哇,好帅啊,这是偶遇哪个明星了吗?”
“好像是那个谁谁谁……就不记得名字了……”
“应该不是吧,不像是明星,应该是哪个商界名流,哇,打扮得这么帅来吃烧烤,哈哈哈……”
低声的议论陆墨尽收耳底,尴尬得头都抬不起来,只能伸手捂着额头遮着脸,拉着孙海岳就往里面走……
“咦,两个男人手拉手,难怪长这么帅,原来是个gay啊……”
“是啊,太可惜了,我说怎么这么白净,比你还白呢,真可惜……”
“咦,你看他男朋友,好像长得更帅哎……”
“帅有什么用,还不是个gay……可惜啥,恶心……”
小女孩们议论的内容转了个急弯,把陆墨和孙海岳都聊弯了。陆墨全听到了,羞愤难当还不能发脾气,一看自己还拉着孙海岳呢,赶紧甩开,呸呸呸几声钻到了小圆桌边。
林大彪一看陆墨领来这么个帅气逼人的男子,也是惊讶,甚至带着一点暧昧眼神的看着陆墨问道:“兄弟,这位是?”
“孙海岳,以前白云观的道士,现在不知道在哪里装神弄鬼,丢人现眼……”陆墨没好气的介绍了一下,然后说道:“彪哥,快点上酒上菜,太丢人了……”
“哈哈哈,海岳老弟,坐。我叫林大彪,这个烧烤摊我弄着玩的,自家地方,想吃什么随便点。”
“彪哥好,你叫我老弟没错的,我应该比你小一点。”孙海岳揖手行了个礼,然后甩开风衣,解开西装扣子,潇洒的坐下。
“哦,比我小一点,我看老弟这相貌,应该比我起码小一轮以上吧。”林大彪诧异的问道。
“没那么多,我今年37了,就这副皮囊保养得比较好,前面三十多年吃素,不显老。”
“哎哟,那可真看不出来,你这保养的可够好的。对了,你咋穿成这样来吃烧烤,也不怕整埋汰喽。”林大彪真是吃惊得可以,人家没准有什么驻颜秘笈,这头回见面的也不好深问,于是岔开了话题。
“喏,还不是他临时约的,我晚上参加一个晚宴呢,衣服都没换就赶过来了,确实跟您这地儿,不搭哈。”孙海岳也笑了笑,还贱兮兮的推了一下陆墨。
“彪哥,快上酒上菜,你让我先怼死我自己,没脸说话。”陆墨是一个细胞都不想搭理臭道士。
因为,那边小姑娘们还在议论呢:“长得帅是好啊,都不用排队的,也不知道哪个是他男朋友呢……”
“那没准两个都是呢,咦,真脏,gay里面的绿茶……”
“什么绿茶啊,绿茶是矫情,又不是滥情……”
歪了歪了,陆墨听不下去了,恨不得一头扎到刚打开的老雪花瓶子里。
瓶口太小,有盆吗,我要淹死我自己,对,就盆里,淹死我自己。
“陆墨,他人自有他人议,莫听他人是与非。你看我生气吗?”孙海岳坐定了,淡淡的对陆墨说道。
“嗯?你也能听到?”陆墨惊呆了,这个距离,这个环境,常人是听不清门口那几个小姑娘低声八卦的,你看彪哥,就乐呵呵的,招呼着服务员赶紧上串儿。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雕虫小技罢了。”孙海岳起了个指诀,拽起了文。
“停,打住,第一,你把这风衣和西装脱了,第二,说人话。不然咱现在就买单走人。”陆墨怒道。
“买什么单,都说了到哥这,放开吃,买单就是打哥的脸。”林大彪催完串儿,一扭头正好听见陆墨说买单走人,自然柔顺的接了一句。
陆墨一头磕在了小圆桌上,草,出门没看日子,今天这是要有羞光之灾啊。
孙海岳才不管他呢,倒了满杯啤酒,双手合抱着杯子敬林大彪。林大彪也端起杯子来碰,结果碰到了孙海岳的手指,没听见响。孙海岳一看,赶紧换了手势,亮出杯壁和林大彪碰了一下,一仰头走了一个。
“爽快,陆墨,你这兄弟有点意思。”林大彪干了啤酒,哈哈笑道。
“嗯,是挺有意思,可有意思了。说起来,我今天第二次见他。”
“哦,这么神奇吗?”
孙海岳正要说话,陆墨连忙打断,急哄哄的说道:“你别说话,我怕你又说出什么缘份之类的虎狼之词,来,喝酒,是男人先炫一个。”
“不炫。”
“那你不是男人。”
“无所谓。”
“……”陆墨噎住了。
“哈哈哈,你俩真像冤家。”旁边的林大彪已经笑不活了,在他看来,就是男女朋友才这么呛着玩,还说什么今天才第二次见面,鬼信。
陆墨干脆放弃抵抗了,幽怨的说道:“彪哥,能喝酒不?或者你叫三哥他们赶紧来,给我灌死这个人,然后拖到厨房里切碎了,串成串儿,烤了吃掉。”
“哈哈哈……能喝,来,两位弟弟……弟弟,哈哈,来,走一个。”
林大彪说话间有一个邪魅的停顿,脑子里想着会不会有一个是弟妹啊。
幸好陆墨和孙海岳没有读心术,也端杯相碰,当的一声,一起走了一个。
其实玩笑话也差不多了,陆墨收起嬉笑,问道:“那个,海哥,你是不是真的算到了这两天的事?你别说,还挺准。”
陆墨这么说着,也没把林大彪当外人,主要是这些事和林大彪几乎没有任何利益关系,既然坐一块了,就当闲聊一般,陆墨也就直接问了。
“哪有那么神,只是略懂相术,能观些气色罢了。怎么说呢,相术不完全是迷信,有些东西无非是通过话术神秘化了,其实是有推算逻辑的,只是有些道门内外的人喜欢故作高深,好多赚些钱罢了。”
“你这个说法倒挺新鲜,敢情你们风水堪舆、卜卦算命、修仙抓鬼还是一门科学啊?”陆墨笑着说道。
“风水堪舆、卜卦算命本来就是科学的一个门类,只是人们习惯性的把科学狭隘化了。比如说易学,解析开来包括了逻辑推理、统计概率、天文地理、社会人文、中医病理等学科,推断事物的因果关系是环环相扣、有依有据的,但堪破天机的先圣们写的书太远古了,后世的人看不懂,还把传播的文字和符号神秘化了,普罗大众就更看不懂了,慢慢的就发展成了玄学。至于修仙抓鬼,我不敢下断言,可能是我道行不够,还没触及到这个领域。”
“原来你不会抓鬼啊,难怪你打扮得gay里gay气的,连件像样的法器都没带。”
“无聊。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信啊,为什么不信。”
“你见到过吗?”
“呃……没有。”
“谁也没见到过吧,怎么就信这世界上有鬼呢?”
“……呃……喂,你一个道士,不应该这么无神论吧?”陆墨感觉自己又要输了,打算切换赛道。
“我没说世界上没鬼啊……”孙海岳淡然一笑,又赢了一局的得意浮在脸上。
“哈哈哈,来,喝酒。”林大彪笑死了,赶紧端杯子缓和一下陆墨的尴尬。
陆墨喝完一杯,接着问道:“可是这世上确实有些灵异的,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
“世间万物万事,人类只研究和解读了其中之万一,有些不懂的、无法解释的事情不是很正常吗?万能和无所不知只存在于神话故事,是各种宗教用来忽悠凡人入教和奉献的招术。”
“嘿哟,你这个道士,这种说法有点离经叛道啊,你祖师爷知道了非得削你不可。”陆墨其实蛮赞同孙海岳的说法,可是这种说法由一个前道士说出来确实有点怪怪的。
“很多人以为道家讲究无为和修行,这很片面,道家还有一句话说的是‘道法自然’,后人对这句话有很多解释,有说是顺其自然则为道,也有人说证道是为了寻究其自然法则,而我认为,道法自然是以自然规律为法,去寻求悟道、证道的过程,你知不知道心学?这和心学的格物致知有点不谋而合。还有,祖师爷不会削我的,你有没有发现,各大宗教里,只有道教对信徒要求最少,很少有什么你必须怎么样、你不可以怎么样的严格限制。”
陆墨突然放下筷子,坐直了身子认真的盯着孙海岳,把孙海岳得看得一愣,问他怎么了,看什么。
陆墨沉吟了片刻,说道:“我看你像个大学讲师,不像牛鼻子臭道士,不装神弄鬼的样子,还挺正经的。”
孙海岳笑道:“你知道我来之前参加什么宴会吗?”
“啥宴会?还穿这么正式。”
“香港大学举办的香港商界名流易学学术交流会,我是主讲嘉宾之一,嘿嘿。”
“嗬……去给那些富商算命吗?”陆墨对孙海岳又刮目相看了,不过还是想损一损他。
“算命也是一半科学,一半玄学,你是不是觉得这些东西是江湖骗子小门小道?”
“我没有,就是觉得挺虚的。”陆墨实话实说,他知道相术有顶尖高手,但普通人接触到的都是江湖骗子居多。
“怎么说呢,相术有很多分支,你讲的算命只是其中一种,号称断前世今生,可逢凶化吉,本来就是我讲的一门科学,可惜大多数沦为了骗人钱财的江湖套路。”
“那断前世今生,可逢凶化吉,到底是不是真的?”陆墨问道。
孙海岳想了想,说道:“我这么跟你说吧,算命也是一种科学,是逻辑推理、统计概率、天文地理、社会人文、中医病理等学科的结合,根据一个人现有的信息,确实可以分析出之前的际遇、现在的状态和以后的发展。如果再加一些很技巧的询问和情绪引导,被算命的人会被‘断’得明明白白,服服贴贴。而一个人如果对算命大师心悦诚服了,他说你的前世是什么还不就是什么,无法印证的,而预知后事,趋吉避凶就更简单了,未来是有很多变数的,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
“这么说,那些预知预判,堪破天机的大师,都是假的吗?”
“不,不全是假的,从易学入道,钻研精深确实可以推算未来,领悟天机,这才是你们所看到的玄学的范畴。”
“那你现在是什么水平?你前两天断我的事,不是挺准的么。”陆墨好奇的问道,旁边林大彪也瞪大个牛眼,显然也很好奇。
“只能说略懂,但离真正的大师还差十万八千里,他们在巅峰,我还在山脚。”
“切,那你还去学术交流,弄得跟个大师一样。”
“我只是比较另类,观点比较接地气,不喜欢装神弄鬼,故作高深,所以,现在的商界名流,尤其是年轻一代,很喜欢我。”孙海岳淡然说道。
陆墨不知道,京城白云观在道教里有着特殊的地位和不蜚的名声,孙海岳经常代表白云观参加各种学术交流活动,在那个圈子里,颇有声望。
“那,海岳老弟,你到底会不会看相算命啊?”犹豫了一下,林大彪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