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很长,写下来却十分短,夏阳战斗在黎明的阳光照耀到村庄的那一刻,终于落下帷幕。
阿加茜半跪在地上表情痛苦,她白皙的肌肤上布满细黑的裂缝,整个躯壳宛如濒临破碎的瓷器。
她即将崩溃。
而夏阳的样子也很狼狈。
他的皮肤呈十分干燥的青铜色,就像是变色龙的一样,随着周围的元素粒子不断地变换颜色。
这是夏阳在催动身体不断适应空气中的元素变化。
诚然,这种变化在战斗中取得了非常好的成效。
在与阿加茜的领域对拼中,夏阳通过身体对元素的自适应变化,成功让自己身处在元素乱流也丝毫没有受到伤害。
而阿加茜的领域攻击击中夏阳的元素乱流,其威力被抵消了一大半,根本无法对夏阳造成有效的伤害。
这听起来像是夏阳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但是夏阳的这种元素自适应变化是相当消耗体力的,仅仅几秒钟过去,夏阳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地狱里走了一遭。
“太虚了,回去得好好补补才行啊。”夏阳抬手擦了把汗,说话都是大喘气。
“真不愧是你,在这个稀薄的时代,你居然也拥有这种实力。”阿加茜阴冷地看着夏阳,语气森然。
她没想到即使是现在没有神格的夏阳,居然也能将领域利用到这种地步。
只能说,对方实在是天赋异禀。
而且阿加茜的领域攻击对自己的负担也十分重,每过一秒,她的躯体就往崩溃的结果走近了一些。
阿加茜被封印太久了。
岁月是公平的,它平等地对每一个目标施以名为‘逝去’的诅咒,这种诅咒即使是神明也无法阻挡。
在被封印的岁月中,阿加茜的力量流失了太多,否则狙杀仇人这种事情,她怎么可能需要用到埋伏这种卑劣的伎俩?
甚至,还需要支开东方琳和司空白。
换在几千年前,阿加茜早就带着自己的一众信徒,当面将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更别说发生力量使用过度,导致身体崩溃这种事情。
“我还是老了。”
阿加茜认命般地呢喃了一句,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
她慢慢从半跪的状态中站起来,但是身体巨大的负担让她每动一下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同时加速身体的崩溃。
躯壳的残渣正在一片片往地面掉落,有的甚至还没有掉落到地面,就在风中化为尘土飘散开来。
可阿加茜的表情没有一丁点的变化,那双宛如琥珀一般的瞳孔,至始至终都在锁定着夏阳,锁定着她仇恨了数千年的仇人。
夏阳望着这个坚强而执拗的女人,叹道:“如果这次我能活着回去的话,那么我一定会好好查清楚,当年我和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你做到这个地步,国破家仇之恨也不过如此了吧。”
到底是怎样的仇恨,能让一位远古的神明蛰伏了数千年,却依然不忘对仇人复仇?
究竟是什么样的信念在支撑着对方?
夏阳深深体会到了这个破碎神明对自己的仇恨有多么大。
“国破家仇么……不,只是背信弃义而已。”
阿加茜惨然一笑,四分五裂的容颜在与她的笑容辉映,破碎而美丽。
忽然间,她轻轻哼起了歌,她的双手在空气中以一种奇妙的姿势扇动,同时脚步也开始跳跃起来。
她似乎在跳一种很奇妙的舞蹈。
黎明的阳光照在阿加茜的身上,她的身上开始泛起金色的光芒,她如同一只蝴蝶,在寂静的村庄中翩翩起舞。
她原本破碎的肌肤开始被慢慢修复,干净的风随着阿加茜的舞步一起流动,与金色的光芒混合着,依附在阿加茜的身上形成金色涓流一般的绸带。
就连空气中的元素粒子都在与风产生震动,形成美妙的音符为阿加茜助兴。
这一刻,阿加茜仿佛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是最美丽的舞者,所有的攻势在她的舞蹈面前都黯然失色。
这让注视的夏阳忍不住放下了全部的动作,伫立在原地呆呆地望着为他一人而舞的阿加茜。
他从未见过这么震撼人心的舞蹈。
这舞蹈如此轻盈,但又藏着巨大的力量——足以撼动世界,专属于神明的力量。
在阿加茜轻盈的舞蹈下,藏着一位神明数千年的怨恨与沉重,平静的海面里深藏危险而致命的暗礁!
夏阳终于意识到阿加茜那最后充满破碎感的一笑意味着什么——那代表着阿加茜准备放手一搏,她正在用自己剩余的所有力量,与自己进行最后的搏杀!
世界忽然振动了起来。
随着阿加茜的动作不断舞动,周围的空间发出了哀鸣,一道道尖利的响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这片空间受不住阿加茜巨大力量的威压,在发出绝望的哀嚎。
夏阳意识到即将有大事要发生,但是他的视线被阿加茜的舞蹈勾住,身体也动弹不得。
见鬼,这舞蹈居然还能让人动不了的吗?
夏阳拼了命想要动弹,但是他感到四面八方好像有无数只手在抓住他的身体,别说动了,就连眨眼都很是困难。
他看到天空忽然被隔开了一道口子,一颗巨大的黑点正越变越大,最后夏阳总算看清了那是什么。
那居然是一颗巨大的,熊熊燃烧的陨石。
那颗陨石声势浩大,表面缠着红色的火焰,正在往夏阳的方向急速地坠落,再过几秒,这里的一切都将消散。
“让一切都结束吧。”
阿加茜似乎是知道即将到来的灾难,表情平静,她在原地忘我地舞蹈着,陨石也在不断加速俯冲。
“疯了疯了。”夏阳抓狂至极,果然女人疯起来都很可怕,居然连召唤陨石同归于尽都做得出来。
“哥哥,需要帮忙吗?”
边上一个声音响起来,夏阳感觉身上轻松了不少,这个熟悉的声音总是那么让人安心。
夏寒今天穿的很花哨,一条花色的沙滩短裤和蓝白条纹衬衫,露出的肌肤晒黑了好几个度,看起来像是刚从海滩度假回来的一样。
“你要帮我?”夏阳发现自己能说话了,“免费的吗?”
“哥哥说笑了。”夏寒轻轻在夏阳的肩膀上拍了拍,“我是来跟你做生意的,帮一次,四分之一的灵魂,目前你的余额里还有二分之一的灵魂哦。”
肩膀被拍了几下,夏阳感觉全身都轻松了不少,他活动了一下关节,之前那种被控制的感觉完全消失不见了。
阿加茜那边还在起舞,但是动作变得十分缓慢,如果不是仔细看的话会以为她根本没动。
“这应该不收费吧?”夏阳对意外到来的自由有点忐忑。
“这是免费的见面礼,让你能动能说话,不然生意怎么进行嘛。”夏寒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像是奸诈的狐狸商人。
夏阳松了口气,摆了摆手,“那免费的礼物我就收下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哥哥是要靠自己的力量解决对方吗?”
“不然呢?难道要送二分之一的灵魂给你吗?灵魂这种东西可是很珍贵的!”
“哥哥身体里不是还有挺多灵魂吗?”
“那又不是我的!”夏阳一提到这个就来气,身体被塞了数个灵魂的感觉并不好受,“你要的话,那些灵魂都送给你!”
夏寒摊手,“那些对我没用,我想要的只是你的灵魂。”
“免谈。”夏阳保持强硬态度,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支付灵魂这种东西了。
灵魂都剩下了一半了,要是再给一点,只怕是让这副身体保持完整的自我意识都做不到吧……夏阳并不想变成那样。
“哥,可你都这样了,你是打不过她的。”夏寒看了一眼夏寒身上干燥的皮肤,叹着气说,“你真是太乱来了,用自己的身体强行适应元素乱流,这样身体会崩溃的。”
“不这么用,我现在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夏阳撇嘴回答。
他看着远处的阿加茜,即使是现在被夏寒的伟力影响的她,身上依旧散发着强悍的威压,毁天灭地的感觉从她身上不断散发出来。
“别看了,会着迷的。”
夏寒抓过夏阳的手,将夏阳拉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椅子前摆放着一架竖琴。
“哪里来的竖琴?”夏阳感觉这竖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像是自己用了很久一样。
“你居然知道琴名?”夏寒惊讶了一下,然后又点点头,“也是,你经常玩dnd游戏,竖琴作为吟游诗人的乐器你当然很熟悉了。”
夏阳没搭腔,他伸出手去触摸乐器,异样的熟悉感从触碰的指尖传过来,让他的身体一怔。
“这玩意以前我用过?”夏阳纳闷地问,他摸这玩意就跟摸自己的手机一样,实在是太熟悉了。
甚至他感觉自己现在闭上眼睛,就能够演奏出一曲不错的音乐来。
“你用过。”夏寒点头,“准确地说,是以前的你用过。”
夏阳猛地一怔,总算想起了一些事情。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是带着这架竖琴周游世界来着,那时候的他职业就是吟游诗人,每天唱着骚包的歌念叨着肉麻的诗,向往风与自由。
因为吟游诗人独有的骚包气质,他在旅行途中还曾与数位丽人邂逅,并催出爱情的火花。
“风抚。”
夏阳喃喃着那时候自己的名字,下一秒他的身体内蹦出了一个灵魂虚影。
一个与夏阳有八分相像的男人微笑注视着夏阳,并摘下自己的礼帽骚包地对夏阳行礼。
“你好?”夏阳不知所措,结巴的问好。
“流离之人追逐幻影。”夏寒看着灵魂虚影,轻声说,“哥哥,这就是风抚哦,也是当时的你,一个自由的吟游诗人。”
夏阳点头,“我知道,我能感觉到……我对他很熟悉,他应该是一个不错的人。”
“嗯,是很好的人呢,就是太好了,才会被人害死。”夏寒摇头。
风抚对着兄弟俩微笑点头,然后钻入竖琴之中,下一秒竖琴迸发出强烈的光彩,澎湃的力量正在竖琴里面慢慢酝酿。
“这是什么?附魔吗?还是器灵啊?”夏阳惊了。
“都不是,只是拼图而已。”夏寒解释,“你的每一个前世死后都在这个世界留下了一件东西,风抚留下了竖琴,并把灵魂的碎片附着在上面,现在的你可以使用竖琴了,风抚会教你怎么弹的。”
“他,他还真是个好人。”夏阳喃喃地说。
原来自己的前世也不是总给自己添麻烦的嘛,偶尔还是会蹦出来帮自己一把的。
“他都出来帮你了,接下来也用不到我了。”夏寒看着阿加茜,嘴角沁出冷笑,“哥,让他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艺术。”
夏阳心说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艺术是什么啊,拜托你别说这么吊炸天的话好吧!
但夏阳还是抱起了竖琴,他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拨动琴弦,下一秒美妙的音符从他的指尖传出。
当音乐响起的时候,夏阳身上干燥的肌肤都在一点点脱落,音乐正在治疗着他的伤势。
阿加茜正在舞动着,忽然间她听到了一道美妙的歌声,这歌声她是那么熟悉,只是听到的一瞬间,她就立马想起了这是只有当年那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才能发出的音符!
“风抚!!”
阿加茜大吼着望向前方,终于看到夏阳抱起那把让她憎恶的风琴。
就是这把风琴,就是这些声音,将当时的她打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暴怒之下,阿加茜的动作短暂出现了停滞,这一瞬间的停滞就像是多米诺骨牌的起点,让阿加茜接下来的动作都出现了错误。
“结束了。”
阿加茜不甘的喃喃,眼睁睁看着天空中的陨石化为尘土消散。
召唤陨石的动作出错,那么陨石也不复存在。
可她始终是不甘心,不甘心来之不易击杀夏阳的机会就这么错过,她一步步地走向那个弹琴的人影,心中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但在中途她还是支撑不住,重重地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