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固云苍一听死老头,皱了皱眉头,这是说自己吗?
渔阳飞镰咕哝了几句其他的什么,又昏了过去。
仆固云苍赶忙布下一道小型阵法,将他护好。
“好歹性命无虞,许是精神力消耗太多,太疲惫了……”
南域的三名长老安慰道。
仆固云苍点了点头,只要性命在,其他的都可以挽救。
四人带着渔阳飞镰飞下楼顶,来到楼宇一层。
一楼人声鼎沸,宛如一个集市,叫嚷声、呼喊声、咒骂声……声声高亢。
仆固云苍原以为经过刚才的亡魂乱战,一千多名囚徒怕是要全军覆没了。
此刻听着门内的喧闹,竟有些不敢置信。
待他们几人走进去,大厅内瞬间鸦雀无声,一双双血脉喷张的眼睛全都齐刷刷的看向胖老头。
仆固云苍粗略扫视了一眼,活下来的应当有两百多人。
也不知这些人是如何保住性命的,但一对上那一双双赤红狠厉的眼神,就知道刚才的血战有多艰难多惊心动魄了。
魏中原再一次活了下来,此刻的他全然没有了先前的从容自得。
他大步走到仆固云苍面前,面色阴沉道:
“仆固大人,请恕在下不能答应将沧澜二世子留在这里!”
说完,他又向所有侥幸活下来的修士扫视了一眼,厉声道:“在场之人,也都不答应!”
仆固云苍两眼微眯,阴沉沉道:“就凭你,也敢挑衅老夫?!”
魏中原紧咬后槽牙,一脸狠戾,“仆固大人,若论实力,在场之人加起来怕也挡不住您的一巴掌!但您大人大量,又见多识广,过过的桥比我等走过的路都多,想必定您能理解我等想要活命的这点奢望!”
“今日,这亡魂大军来袭已然证明了沧澜二世子乃是招魂体质,连那赤面白眸的魂王也抓着他不放!”
“日后,指不定还有多少险境等着我等赴汤蹈火!!我等想活命有错吗?!想离沧澜二世子远一点儿有错吗?!”
仆固云苍一哼,“没有错。但这里可不是你说了算,你若有本事,大可自己寻个亡魂找不着的地方躲着!”
魏中原向四周一扫,眼神中的挑唆意味很明显。
这个挑头之人他当了,相信所有人都不是傻子,后边这把火能不能拱起来达成所愿,就要看在场所有人的了。
渡劫境又如何,总不能真一巴掌将在场之人都拍死吧?
但他等了几个呼吸,也不见有人出来帮腔,他怒气哼哼的扫视着活下来的新囚徒。
“你们是被吓傻了吗!若这小子不离开,你们怕都活不过今晚!夜晚才是亡魂最疯狂的时候!”
北域的一众囚徒咬着腮帮,对着魏中原怒目而视。
他们不是痛恨魏中原,而是痛恨眼下毫无选择的处境。
他们怎么可能轻易对抗一个渡劫境大能?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一个阙珠之约。
“看来也并非所有人都认为飞镰招魂,北域之人还是分的清孰近孰远的!”
说罢仆固云苍托起渔阳飞镰即向楼上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回头望向幸存的北域囚徒,厉声提醒道:
“功成在乎日久,一境不破何以进入下一境?”
这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得魏中原一头雾水,然而北域的囚徒却都听懂了。
不少人对着仆固云苍抱拳示礼。
“想不到都将你们发配到这绝地了,还这么忠心耿耿!”
魏中原咬牙切齿讥讽道。
“姓魏的,你想把仆固大人撵走,也要看看自己的实力,不要做那螳臂当车的愚蠢之举!”
“没错!招惹了亡魂可能活不过今夜,招惹了仆固大人却可能活不过这一息!”
“相反,若抱上了仆固大人的大腿,却有可能十年无虞,安安稳稳走出赤地!”
……
北域囚徒也不甘心被嘲讽,纷纷反唇相讥。
“都到这时候了,还做春秋大梦,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见无法调拨成功,魏中原也不再自讨没趣,反正赤地凶险日日有,看谁能笑到最后!
“老家伙们,随我到另一侧守夜,离那招魂体质和这帮不识好人心的亡命徒远点,免得白白搭了性命!”
说罢,他抬脚向楼宇的另一侧走去。
原本还剩几十人的老囚徒,经过刚才的亡魂乱战,又折损了一大半,如今只剩下区区十几人。
而这十几人之间的信任显然要牢固的多。
看着十几道远去的身影,两百多新囚徒面面相觑,心情都有些复杂。
他们也想离渔阳飞镰和仆固云苍远一点,但诚如刚才那一人所说,守护着洪水猛兽的仆固云苍焉知不是一棵遮风挡雨的大树?
当下所有人抬脚向楼上冲去,既然横竖躲不过,那不如离大树近一些,说不定真能挡灾消祸。
毕竟连驻守赤地几十年的老囚徒都难逃一死,他们这些新来的再命硬又能硬到哪去……
所有人都各寻归处,却没有人注意到门口还有一道身影。
这身影衣衫褴褛,双臂抱怀,靠在门口席地而坐,一柄长刀穿过臂弯直戳地面,面容微垂,似已入寐……
仆固云苍将渔阳飞镰放在了一处相对完好的房间,听着“好孙儿”的匀称呼吸,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南域的三名长老亦陪同在侧,他们已经认命了,既然都到了这绝地,再做那抗命不尊的事似乎也没多少意义了,索性见机行事吧。
渔阳飞镰安稳地躺在一大块木板上, 眉头微蹙,他有些奇怪,怎么感觉自己一会在这一会在那,跟做梦一样,到处找云苍爷爷也找不着。
他急得像被蒙住眼闷头乱闯的幼兽,迷茫又无奈。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总能找到的。
一片迷蒙之中,他跟着一道身影走出了一座屋宇,身后跟着几十道衣着华贵的身影。
“吕兄,这艮位就交给你了,此处可是整个大阵的生门,你可得守住了啊!”
一名修士走上前道。
渔阳飞镰听着这声音皱了皱眉头,说不上哪不对,但听着就是不舒服。
他探出头打量了一下,见此人一身奇异装扮,开襟长袍从肩垂到脚,袍身暗红,绣着各种奇怪的图案,衣领却是正白色,同样绣着图案。
渔阳飞镰粗粗看去,应当是些花鸟禽兽,他当即撇了撇嘴。
按他一个纨绔的识人之术,绣花便绣花,绣兽便绣兽,大凡正人君子,衣衫都纯粹,此人花鸟禽兽绣了个齐全,绝对坑蒙拐骗偷,什么坏事都干的出来。
有了初步的判断,他又向长袍之上看去。
立即看到了一张倒三角的脸庞,额头宽,下巴窄,三角眼,八字眉,鼻梁细高,唇如薄纸。
他对自己的判断又得意了几分,不说别的,就说那八字眉,眉间宽得能停下好几艘战船。
通常,眉间略宽者,心也宽,不记小节;但若太宽,如此人这般,能当停船坪,则必是寡义之辈,任何道义法则都不在他的心胸之内。
渔阳飞镰正头头是道,以貌取人,他身前站立的那一位却洋洋得意的转过了身。
他顿时一惊,这……这不是……那个赤面白眸的家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