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阳怀治神情错愕。
陵尹啸行?与他的曾姨祖母?
“你想岔了。”
忽又一道传音传了过来。
竟是皇甫明嵩。
“天帝从不会让提灯女相离他两丈开外,纵使行房的时候也不行,他要让提灯女相眼睁睁的看着,这么说,可明白?”
渔阳怀治面色阴沉,“你能捕捉到我们的传音?”
皇甫明嵩笑了笑,“禹王家的人都贼,他传音的时候也传给我了,想也能想到你说了些什么。”
仅仅几句话,透露的信息太多了。
“你可知提灯女相的身份?”
皇甫明嵩一步三摇的靠了过来,胳膊一伸搭在了渔阳怀治的肩上,“别担心,百万年的世族根本不叼陵尹啸行,每年的年礼都是他先送东域,东域再给他回礼。”
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北域风雨飘摇,东域却财大气粗的让天帝先送礼再回礼。
“为何不回我父王的信?”
皇甫明嵩没有回答渔阳怀治的问题,而是问起了那封密信。
“无从回复。”渔阳怀治也不掩饰,“东域底蕴深厚,北域比不了,且东域向来不参与其他疆域的纷争,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封信,北域摸不出东域的意图。”
皇甫明嵩咧嘴一笑,回头看了看注视过来的目光,扭过头道,“我跟你二弟名声差不多,只是我一般在东域折腾,家里家外两副模样,今日这些话若我父王来是断然无从说出的,只能我来。以渔阳世族如今这情况,我也不跟你绕弯子,将来打上神域的时候,别忘了东域,就是赴汤蹈火,我东域也定去帮帮场子。”
渔阳怀治全身的神经都绷了起来,“你们知道多少?”
皇甫明嵩看着一尺之距满脸肃然的脸庞,嘿嘿一笑,整个上半身几乎都挂了上去,“百万年的世族,你想象不到摊子铺得有多大,我今日可以给你交个底,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父王做了两手准备,一个你二弟,一个太白山的修士营,修士营我就不多说了,我们知道的也不甚详细,至于你二弟,我跟他赌过,赌品不怎么样,爱赖账,说话跟放屁一样转头就不认了,也不知我那庶妹怎么看上他的,你们一直没铺开网找他,我是赞同的,对他,放养比圈在身边更管用……至于这盘大棋,你祖父你父王隐忍两辈子,肯定做了万全的谋划,而且谋划的时间越长动作越大,我就等着你们打上神域了……”
皇甫明嵩絮絮叨叨,像跟好哥们拉家常一样,把一些腥风血雨的事情说得云淡风轻。
“你看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东域一直都知道北域想做什么,一直没挑破就是想借一把北域的东风,给神域掀个翻天覆地的大跟头出来!兄弟,你只管往前冲,东域支持你,我说清楚了吗?”
自家的底细被窥探了个纤毫无漏,皇甫明嵩说得有多云淡风轻,渔阳怀治就有多心惊肉跳。
连修士营都知道,锦衣使者那般无孔不入都没发现破绽,皇甫明嵩却脱口而出说得稀松平常,可见东域的密探有多非同一般,手段肯定在锦衣使者之上。
“既然想掀翻神域,为何自己不动手?”
“嗨,这你还不懂吗?”皇甫明嵩晃了晃脑袋,“活的越久越怕死,都传承百万年了,谁接掌谁胆颤,唯恐在自己手上走了下坡路,哪天元魂归位都没脸见老祖,所以,我们只能在后头冲,只能帮场子,是断不能打头阵的,风险太大,你也是大世族之后,定然懂得的。”
“既然是一条河里的船,那东域的支持就只是空口白牙吗?”渔阳怀治斜眸扫向挂在肩头的脸庞。
“不乱动作扯后腿,就是东域最大的支持。”皇甫明嵩仰着下巴道。
渔阳怀治心中黯然,北域确实没资格要求东域做什么,自家仇恨本也与对方无关,只是生死攸关的事竟鼓动得如此淡然,这是要拿北域当炮灰?
他心中防备不减,“世人总道东域偏安一隅,可那一隅比帝域大两倍,百姓富足修士强盛,安稳了百万年,没听说你们和神域结什么梁子?”
皇甫明嵩斜着眼,促狭道,“渔阳世族倒是与神域不共戴天,不照样和和气气不显山不露水吗?自家吃过多少亏只有自家知道,不到鱼死网破的时候又岂会大张旗鼓的摆在明面上?”
渔阳怀治无从反驳,他知道的内情太少,却也不可能被牵着鼻子走。
“今日先谢过东域大世子的坦诚,渔阳世族有自己的谋划,最终的目标只有一个,生路太狭窄,若蹦出些拦路的障碍,纵使块头大了些也一定会咬下对手几口肉来。”
皇甫明嵩眉毛眼睛一齐皱起,嘴一咧,一脸不屑,“切,先别放狠话,有本事先把你当下的危局解了!”
渔阳怀治抿紧嘴唇,似是无可奉告。
皇甫明嵩轻哼了一声,“娶陵尹浅予确实是个好办法,不过你定然也知道,这可是一张催命符,只能解燃眉之急,灭了眼前火,却也把掩身的铠甲打开了,留给北域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
又瞥了一眼身旁的世子哥,他又笑了笑,“以你的天资和风度,娶陵尹浅予可惜了,那娘们虽也身不由己,可终究非会误了你。”
他拍拍紧挨的肩膀,也不管渔阳怀治什么表情,一纵身,飞向了自家战舰。
“等你那个赌品奇差的二弟回来,让他来看看我庶妹,那丫头为了他都快撞墙了,哦,还因为他丢了一魂……”
他指了指渔阳怀治,“你们家可得负责!”
渔阳怀治皱了皱眉头,丢了一魂?这债可有点高,他还不起,还是让那小子来吧。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那女子,你可知她身份?”
皇甫明嵩叹了口气,一脸想甩没甩开的无奈表情,“有些事没必要说破,说破了你难受,别人也尴尬。”
他摇了摇头,转身往舰舱走去。
渔阳怀治却心中大恸,那女子,提灯女相……果然是他的曾姨祖母!